第20章 危险的客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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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真以为我会相信这套说法?”罗德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像听到个天大的笑话似的,向胡言乱语的神甫哂笑着摊手,再满不在乎地摇摇头,不过他目前确乎感到自己手臂与掌心的筋肉收紧了,捏成了紧绷的拳头。

“我拒绝,您说的毫无证据,又在引诱我前往陌生危险的地方,到时候若是有人刻意害我,我恐怕根本提防不住!”他忽然感到了一阵烦躁,伸出手狠狠揪了几下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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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为我驱魔,但对于玛丽帕兹与提阿马特家族的秘密,恕我未能认同,我还要靠自己的眼和耳去看去听……”

“您何苦将人的心思想得如此恶毒,真教鄙人心寒……”神甫的脸色还是白的,脖颈却已经涨红的要滴出血来,这令他看起来像只火鸡。

“您本是自己人,竟成了敌人……您与鄙人为敌以报吾爱,但鄙人还是为您祷告……”

“不必了,神甫。”罗德无情地打断了他,他的鼻子、眼角跟眉头用力地紧皱着,神色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也不必如此控诉我,像是咱们之前有多么情深义重一样……您要是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碍于情面妥协,那可真是大错特错。哦,对了,我现在饿的很,比起您口口声声说的‘怨灵’ ‘诅咒’,我还是认为一顿能让人安定的早——午饭更重要,您也该多叩问自己的心,小心因为幻想过头而走火入魔。”罗德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懒得管神甫到底要怎样做——如他所言,他现在又烦躁,又是在肚里开了交响乐团,只想跑到那间烧着熊熊炉火,又有淡淡的老木头和肉桂香气的厨房里,惬意地靠在软垫上再喝些肉汤——反正老汤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们已经被男仆抓了不少,现在厨房肯定是有食材的,罗德心想。

厨房里出奇地没有什么人,只有两名女仆在忙碌,一个在照看炖锅,往里丢香料和果干,一个似乎正在擦拭地面的灰尘——尽管那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

“午安,女士们。”罗德随意地选了把椅子坐下。“今天来点什么?”

“今天为客人准备的是炖肉搭配无花果干,还有杏仁蘑菇汤。”女仆回答。

“……很丰盛,我想我会喜欢的。”该说是意料之外的大餐吗?

只是恐怕这份炖肉出自耗子的身上吧,希望她们两个能处理的干净些,至少不要让自己吃到灰色的杂毛,罗德随意地用餐巾擦拭着手指,他的耳朵里已经响起了液体沸腾的动静,很快的,女仆就从锅里捞出炖肉,将半融化的肉块连同汤汁与吸饱汁液的果干分开浇在四个盘子里,将其中一盘端到餐桌上。

万幸的是,女仆剔除了最易令人联想的特征,肉块没了脑袋和长尾巴,又炖煮的稀烂。

“您慢用。”一名女仆端走两只盘子匆匆离开,留下另一名紧挨着灶台坐下,慢条斯理地用汤匙吃起来午餐。

罗德同样拿起来汤匙,但他克制着自己,没有选择立即安抚自己绞成麻绳的胃肠,而是专注地观察了女仆将近一刻钟——从她们开始装盘时他就紧紧盯着她们的动作,防止暗中调换或者加料,窥视着她埋下头,将盘子里的碎肉与汁水舔舐干净,直至盘底洁净锃亮为止。

她懒洋洋地倚靠着灶台呼噜,乌黑浓密的头发结实的像马鬃,看起来状态相当良好,没有任何中毒或者肠胃不适的症状,于是罗德才放心地进食。

不过在将这些褐色的肉块舀到嘴边时,他还是给自己做了许久的说服工作,方才将它咽下——口味倒是比想象中好些,比寻常的炖肉紧实些,又佐以果干的甜味和肉桂的辛香,这令他暂时忘记了口里咀嚼的是只死耗子的事实。

软烂的细小骨头在罗德的齿间吱嘎作响,像旧时门锁被打开的动静。

“女士,日前跟我闲聊过几句的是您……对吧?”罗德想起来什么,只是两名女仆长得太像,他实在没法分辨清楚。

“我还记得您跟我讲过的事情。”

“没错,是我,先生,很荣幸您还记得我这种无名之辈。”女仆乜斜着眼睛。

“不敢不敢……”罗德搓着手,不自觉地打着寒战,他这时才意识到,壁炉并未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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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对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有些好奇罢了,您知道的,尤其是对您神秘的女主人,她简直就是团浮动飘忽、捉摸不透的雾气,我愿意发挥想象力,为她描摹不同类型的过往,只是我知道,我的猜测永远都不会契合玛丽帕兹夫人……”

“您想知道我所知道的夫人的过去,这也是人之常情。”女仆安慰似的向他摆了摆手,“之前约亚骑士就总是纠缠着我们俩,削尖脑袋也要嗅到那个泥潭的气味呢——当然,我们俩可是出了名的严谨,对夫人那更是忠诚不二,他又是利诱,又是恫吓,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那您的意思是,我也是得不到了。”罗德失落地垂下头。

“不,您可以知道……毕竟,您是名绅士,夫人也私下给我们说过您,您懂得,颇有那么几分看重的意思。”女仆换了个姿势,现在她已经面朝着罗德,后背倚靠在油腻腻的灶台上。

“因此,我认为您有资格知晓秘密……在夫人离世后。”

“那真是感激不尽,我想想……您就从夫人离家出走,又被夫家人找回后讲起吧。”

女仆点点头。

“让我回忆回忆……夫人当时的确失踪了许久,我们都急得团团转,但迫于贵族的脸面,老爷没法声张,他对外声称夫人回了娘家,只得私下叮嘱我们几个知道内情的人,顺着她走过的路寻找,我当时跟我的双胞胎姐妹一起,一路在附近的荒野里嗅着她的气味,但很快就中断,彻底消失在一条小溪边,当时旁人都以为她跳河身亡,已经盘算着去下游打捞尸体,但我们俩反倒没那么担心,因为夫人会水,才不会被小溪淹死,估计是为了抹除自己的痕迹。果然,后来她就跟在巴蒙德老爷身后平安回来,我们热情地迎接了她,围着她的脚边打转……唉,当时我就该发现她的脸色相当差劲才是,那张小脸简直惨白得像是稀牛奶。”

“回来之后无论如何,日子还得继续。夫人多数时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理由是休息,不让任何人过来打扰,连巴蒙德老爷都只能夜里来探望,当然,我们俩例外,依然能坐在她屋里的地毯上,不分前后地侍奉。我看到她总是在写信,一封接着一封,有时候写到半截还会忽然撕掉,丢进壁炉。她教导我们悄悄地送出那些写好的信,连同一小袋钱一并送到邮差手里。这些信的火漆印没有家徽,也没有署名,收信地址则是提阿马特祖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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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初身上还散发出兴奋期待的味道,时而不安地在房间里打转,时而打开窗户,往远方眺望,但她投出的信件多如落叶,却统统都像被流水卷走,再无痕迹,更无回音。我们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天天地变得消瘦,将头发抓成一团乱麻,那双眼睛里的光芒愈发狂乱焦灼,后来便冷却成了绝望的枯井,终于,有天晚上,她忽然从床上跳起,点着煤油灯,开始奋笔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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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这下我看他往哪里逃。”夫人恶狠狠地用指甲划着信封,自言自语道。

“要是他再不过来,我就亲自上门找他——喂,你,过来。”她将我唤到身侧,拍了拍我的脑袋,将信封塞给我。

“快去吧,交给邮差,越快越好。”于是我就躲开其余人的耳目,在泥泞的乡间小径上一路狂奔,很快完成了她交代的事情。从后来发生的事情看,想必在那封信里,她向自己负心的情郎控诉,谴责他的冷漠与失约,毕竟,他可是拒不履行临别的约定呢……可怜的夫人,她想要做成的总是会因为各种阴差阳错的事因而化为泡影,好在她那颗用绫罗绸缎缠绕的木头心足够坚实,不会因为骤热或者骤冷而炸裂开。

这回回信来的意外及时,当然,我只是负责将信交到夫人手上,她展开信纸后的面色显然颇有些不愉快,所有的血色在刹那间统统褪去了,留下苍白的空洞。

“……”她一言不发地扑在床上,我听到了她细微的啜泣声。

一个钟头后,夫人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忽然开始用力摔打着枕头,嘴里说着着世界上数一数二刻毒的诅咒。“为什么只有我不幸福?为什么他就可以开开心心地从地狱里走出去?他难道被心底深处的提阿马特的坏根掌控了,认为自由要比面包轻贱吗……不!我不能接受!如果无法奔赴应许之地,我们就都应该共同待在地狱里,共同戴着罪恶的荆棘冠,承受小鬼的折磨和火烧!他应该无时无刻不像鬼魂那般纠缠着我,直到我咽气为止……可是,可是!”她捂住胸口,呼吸急促地弯下腰,蜷缩成一团。“无耻的叛徒!胆小鬼,卑鄙小人,没脊骨的虫子!他怎么可以不当罪人!”

“等着我的报复!亚沙,你这欺软怕硬的混账,肤浅又虚荣的漂亮大傻瓜!我讨厌你!再也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你曾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简直是我最坏的敌人!不,简直比十个最可恶的敌人加起来还要坏!”她对着墙壁咬牙切齿地低语,将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等着我去你的兔子窝,把你从里面揪出来,亲耳听到你交代罪行,再用鞭子狠狠地抽你,像抽不听话的马那样!”她发泄完后就快步出去了,很快,我就见到了她扑进了巴蒙德老爷的怀里,使出浑身解数地撒娇卖嗲,咯咯笑着揪他胡须和鬓角的白发,看起来也是在努力地扮演一个活泼明媚的小妻子,不得不说,她的骨头实在太硬,神色更是显得飘忽不定,完全不适合干这事儿,我在旁边为她捏了把汗,好在老爷对次格外受用,在互相调情,扯出比芦荟汁还黏黏糊糊的无聊情话后,他们的话题可算是到了夫人希望的部分。

“亲爱的,我想抽空去咱们的亲戚家玩一会儿,这里的生活太冷清了。”巴蒙德老爷满面笑容地答应了,毕竟贵族之间相互走访,借住几月甚至几年都很寻常,这种事可是这帮不用干活、躺着就能领年金和税收的闲人们最大的娱乐之一。

但当他听到夫人说起自己想去的地方时,眉头又皱起来,“你怎么回事?总是往自己娘家跑可不是好妻子的作为,尤其是你自己之前干的那出好事!你知不知道你的莽撞做法已经致使你、我,还有我们的姓氏蒙羞?你知道他们是怎样议论我们的吗?都在背后嚼舌根说我是个卑鄙小人,整天虐待妻子才使她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老爷越说越激动,而夫人则识趣地闭了嘴,她难得灵光地意识到自己争辩只会适得其反,所以只是垂着泪,期期艾艾地抽泣。

“罢了,度假的事儿明日再谈论也不迟。”老爷最终安慰似的轻拍着她的后背,两人一起难得说笑着走向浴室。

最终他们敲定下来度假计划,巴蒙德老爷到底是顺应了夫人的意思,夫妻俩要在提阿马特家住三个月,他们已经送了信,交代那边做好接待的准备,提阿马特伯爵与其夫人的回应自然充满激情,对他们的到来表达令人热烈欢迎。

当然,时间推迟到一月后,等到春天开始才会动身出发。

这期间夫人始终精力旺盛地指挥仆人收拾行礼,将那些衣橱里塞不下的时装打包装好,还有准备出行的马车和带过去的见面礼——他们打算送给提阿马特伯爵一匹毫无杂毛的白色赛马,据说它曾经在二十场比赛中拔得头筹,再给提阿马特夫人一条沉甸甸的宝石项链与配套的胸针。

而在这段时期,家里迎来了难得的安宁,之前就……唉,我不想多说,总之这段时间,夫妻俩相当和睦,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上的,让我们姐妹俩也都能每晚睡个好觉。

在夫人的反复催促下,时间很快就到了该出发的日子,我尽管总觉得会出事,但这天到底是来了,就像死刑犯要上绞刑架一样不可抗拒。

载人的马车与运货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将那些狭窄的乡间小道堵的水泄不通……我们俩趴在一辆塞满时装箱子的马车车顶,旁边还有只夫人半路捡来的受伤流浪猫,一起嘀咕着回到老家的打算。

我不知道提阿马特伯爵现在是什么模样,说真的,我之前也跟他不太熟悉,与他度过漫长又难熬时间的是夫人,而不是我,尽管他有时候也会亲昵地向我示好,待我不错,但我知道,那都是因为我是夫人的小宠儿,更何况,他在夫人背后对我俩总是颇为冷淡,总是找借口打发到别处去,看来应该是很不喜欢我俩了……

我们一行到了,前来迎接的是凯瑟琳•提阿马特,也就是凯特夫人,这只美丽的小鸟穿着严丝合缝的长裙,裙撑往四周蓬起,她从肚脐以下的身体就像是套了只糕点盒子。

凯特夫人先是优雅地行礼问候,在客套过去后就带领我们进去安置,期间举手投足都很标准,没有跟我们闲谈一句,也没有做多余的动作。

多么规矩体面的贵妇人啊!

我不禁赞叹,她似乎没有好奇心这种折磨人的东西,真是好运,她与提阿马特伯爵生活一定是幸福的。

但我们直到晚餐时间也没见到提阿马特伯爵,巴蒙德老爷主动向凯特夫人打听,这才知道原来伯爵大人感染了热病,从前天开始就卧床不起,他对自己无法起身亲自迎接来客感到抱歉和失礼。

“无妨,不必拘泥于繁文缛节,愿神主保佑提阿马特伯爵早日康复,待到他好转,再见面寒暄也不耽搁。”老爷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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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届时我可以跟他谈谈绅士的话题,比如一起去打猎……哦,对了,如果夫人您需要的话,恕在下越俎代庖,意欲推荐一位认识的治热病有道的医生……”三人在餐桌上边吃边聊,不过多数时候都是巴蒙德老爷跟两位夫人高谈阔论,夫人们则微笑着倾听,偶尔点头示意或者用手帕掩住嘴唇。

晚餐后,三人共同在花园里散步,天空布满乌云,云层间分布着锈红的裂隙,空气里有暴雨前兆的气味,这令我感到非常舒适,全身的感官都变得敏锐起来——我观察到,两位夫人结伴走在前面,她们有说有笑,看起来简直一见如故,倒是巴蒙德老爷显得拘谨了,他作为在场的唯一贵族男人,跟哪位夫人接近都不合时宜,哪怕与自己的妻子并行都会糟蹋掉好容易建立起来的融洽的氛围,于是他只是百无聊赖地坐在八角形的水池旁,抽着卷烟,夫人们则走在一条由碎瓷片与鹅卵石拼出的“基督之路”上,踏着红白相间的十字图案跨过水渠,直至东北角的草药圃,迷迭香、鼠尾草、薰衣草被种成圆环状,香气浓郁到几乎能看见蓝色的雾,我们俩的鼻子比人类敏感,所以就一刻不停地打喷嚏。

两位夫人谈论的话题轻松而无聊,先是天气,后来是时装,话题的主导者还是凯特夫人,她表示自己会通过报纸得到消息,从首都的裁缝铺里订制的宫廷流行的款式,然后等到数月后,那件衣裳才历经无数人手与车马运送到这相对偏远的边境地带,被木头箱子和樟脑丸熏入了味儿,结果就在签收包裹的同时,宫廷里流行的样式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所以她又乐此不疲地订购新的……每逢说到得意处,凯特夫人总会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我家夫人则相对沉默寡言,只是随声附和。

她有时会走得太快,不得不停下来等候凯特夫人,这很正常,因为凯特夫人现在已经怀了孕,我想应当有三个月的日子,尽管外人难以从她为自己挑选的那副用鲸骨和木条作支架,羊毛布与丝绸作包裹的厚重束腰里看出她腹部凸起的线条……

总之,在她们漫无目的地散步许久后,风中愈来愈浓厚的凉意昭示着夜色已深,说不定还会下起暴雨,主子们就都回去,各自准备睡下了。

结婚没有超过一年的夫妻一般都会睡在同一间房里,凯特夫人则睡在提阿马特伯爵房间的隔壁,她当然不会通宵地照顾病号,这种事情自然要交给仆人的。

到了深夜,万籁俱寂,我和我姐妹在这栋宅子里没有捕捉到额外的任何脚步声,连照顾病人的仆从都安睡下来……我竖起耳朵,等候着那如期而至的脚步声,但她当晚并未行动,从客房里传出的呼吸声始终绵长而均匀。

又过了几日,大约是认为自己实在没法再装下去,再推辞恐怕就失了体面——因为我可没有从他身上嗅到任何病气,提阿马特伯爵终于从他“养病”的房间里起来,他梳洗打扮一番,收拾齐整,由仆人搀扶着,向自己的两位客人致以诚挚的问候,为自己没能及时迎接远客而抱歉。

不过他看起来的确消瘦了不少,眼珠微微发红,茂密的头发显得枯干如野草,裤管和袖管宽松如展开的旗帜,更别提他那些缓慢、凝滞的动作,使得这位伯爵大人更像是游荡在古堡的幽灵。

他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脱帽向长辈行礼,特地回避了夫人的视线。

“愿您宽恕我对待长辈们的无礼。”伯爵只是细若蚊呐地跟巴蒙德老爷讲了几句话,就不再作声,老爷自然是大笑着拍了拍这名小辈的肩头,示意他完全可以不必拘谨,只管像男人一样相处……好吧,老爷从来都是这种人,总是习惯在人面前粗声大气地嚷嚷以彰显自己不拘小节的豪爽作风,他就是个有着壮硕的身躯、红彤彤的脸颊和鼻头,还有一路长到两腮、如同雨后草皮般浓密的胡须与精湛的骑马狩猎技术,捎带响亮的大嗓门的成年男人,这特征都成了属于他的阳刚美男子的赞誉,但提阿马特伯爵显然对此不受用,他只是肉眼可见地嘴角发抖,勉强赔笑,毕竟,他从骨子里就散发出一种古旧又潮湿阴沉的气息,像那些只能在夜晚与阴天出没的蝙蝠化身的鬼怪,若周遭的声音稍大些、光稍明亮些,他就会感到灼烧的痛苦。

在餐桌上,四个人依旧是各自说着各自的话,巴蒙德老爷依旧是话题的主导者,凯特夫人微笑附和,我家夫人与伯爵则只顾将胳膊架在桌上埋头吃饭,不过但凡旁人能注意桌下的动静……我的意思是,被桌板盖住的刀光剑影可比那些贵族的无聊话题好玩多了,可惜只有我和我姐妹能看到。

夫人在她的裙摆下抻长了腿去踩伯爵的脚,用足尖勾他的鞋跟,伯爵则一退再退,他丢盔卸甲、进退失据,直至双腿不得不蜷缩起来盘在椅子上,无措地应对夫人的来犯,她开始一下一下地踹椅子腿,起初用力还是算收敛,后来不知怎地失了智,愈发地用力,椅腿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连带着整个餐桌都开始震颤——“你们有没有感到震感……”巴蒙德老爷停下来,他拧紧眉头到处张望,说时迟那时快,提阿马特伯爵忽然双手抽搐,将自己手里的餐具连带面前的盘子共同扫到地上,盘子摔得四分五裂,瓷片和饭菜齐刷刷地飞溅在周围所有人身上,当然,主要还是他本人和距离最近的巴蒙德老爷遭了殃。

“您怎么回事!”老爷禁不住厉声出言责怪,他心疼地用餐巾擦拭着自己衣襟沾着的菜汤。

“要是您因过分虚弱而握不住刀叉,何不让那些在旁边无所事事的仆人代劳?您难道不是每月都付给他们工钱吗?”伯爵自然是紧接着站起身来赔礼道歉,再招呼仆人过来,带领遭了无妄之灾的客人去更衣。

“……”我家夫人稳稳当当地端着汤匙,放在嘴边小口啜饮,她没有插话,嘴角扬起一个得逞的笑容,恰好被汤匙的阴影遮挡住,让跟她齐平的人类瞧不见。

就这样,时间到了傍晚,外面下起来雨,巴蒙德老爷还因为白天的事情与最近没法出去骑马打猎而怏怏不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抽烟,提阿马特伯爵不知去向,两位夫人分别坐在沙发上做针线活,给自己的帽子缝点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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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线不够了。”夫人站起身,“我得回卧室找找。”凯特夫人头也不抬地应了声。

我跟在夫人身后,待到旁人看不见时就一块儿在走廊里一路小跑,这里没有房间,面前墙壁挂着一幅红发圣母像,夫人伸出手,轻轻揭开油画,露出后面的空间——墙壁挖下去一块,镶嵌着黄金灯台,连接着通气管,伸出七个灯盏,每个灯盏里都盛着油,细小的火焰正在其中燃烧。

“灯台中心为不可改变的准线,奇数与偶数的转动方向相反,从右往左,成俯视的十字……”夫人一边嘀咕一边麻利地摆弄灯台,紧接着,我就听到了有什么机关启动的声响——一间摆放着床、落地橱柜和茶桌的房间呈现在眼前,墙壁开凿着窗户,桌上的瓶子里盛着清水,插着土豆花。

各处打扫的还算干净,地板丢着几张草稿纸,屋角摆放着一大一小两只木笼,大的里面有只雪白的兔子,小的里面没有活物,桌上摊着几本翻开的书本和笔记,旁边随意地丢着支钢笔,提阿马特伯爵坐在床上,面朝着墙壁,密室里没有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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