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1)
罨撒葛原来是皇帝做了手脚才被灭族的!
此时已经掌上宫灯,明亮的石汽灯光穿过窗棂,在墙上织出碎金斑驳。
我回想着母亲从辽国投奔新宋时留下的各类密档,对罨撒葛家族印象很浅。
罨撒葛家族与辽国后族有着多年的宿怨,但母亲身为辽国贵女,对这些小贵族并未过多着墨。
谁能料到,她最终竟会死于这个家族之手。
母亲从少女时期起,便协助她的父王参与国事决策。
她逐渐意识到,辽国的全盘汉化只学了个皮毛,未能真正领悟汉文化的精髓。
随着研究的深入,她越发认为,辽国这片苦寒之地,唯有与新宋整合,才是最终的出路。
我十三岁时,已经从李若那里完全掌握了辽语。
母亲留下的资料,都是辽国上层极为珍贵的第一手情报。
由于这些资料全是绝密机要,不能外泄,三皇叔又知道我习得了辽语,便让他女儿长宁公主过来,与我一同整理。
我们之前已经通信一年有余,再次见面时,彼此更加亲密友爱。
她当时已经及笄,见我父母双亡,偌大的庄园中空无一人,与外面繁华热闹的京都通江大道形成鲜明对比,这种反差让她更加鲜明地感受到我的孤苦寂寥。
在翻译这些密档时,有时母亲的记录并不完整,长宁公主难免感到困惑。
我便穿凿附会,为她做了一些推理分析。
起初,她以为我只是在自圆其说,但后来每每有其他资料佐证,这让自视甚高的她深为折服。
有一次,我给她翻译了一份密档。
母亲记录,两家辽国贵族在开矿时发生小型战事,最后胜出一方括罗氏却没有得手那个铜矿,而被辽国铁钦贵妃的父兄拿到。
括罗氏便跑到辽东发动叛乱,且一时成燎原之势。
辽国国主耶律厚废了铁钦贵妃,以此获得括罗氏的反正。
我不由赞叹:“这国主才是好手段!每一步都在他算计之中!”
长宁公主便问我何以见得,她认为耶律厚是为了江山牺牲了美人,挥泪,委曲求全。
我说我只是随口一说,她黑白分明的清亮眸子盯着我半天:“你每次说得都最贴切真相!你是在装傻!”
然后她仔细开始查资料,果真让她证实了这一点。
在我们翻译整理过的800份文书中,果然有三份可以辅证这一点,而且都只有一句话:一个铁钦家族的叛臣被皇后家族保护下来;一则国主耶律厚委任的铜矿监事私瞒下铜矿的产量,给括罗氏提供了更多的走私铜料;还有一条是耶律厚曾秘密召见括罗氏的老族长。
长宁公主也找到一份资料:“你方才说耶律厚秘密召见括罗氏的老族长,可还记得你母亲提过『癸卯年秋狩遇虎』的旧事?”
“那日耶律厚借猎虎之名离帐,归来之时侍卫名录里却少了三名近卫,多了三名新收的家将——正是括罗氏家将的姓氏!“她忽然起身旋了半圈,裙裾绽开芙蓉纹,“那三个近卫,皆是皇后裙下之臣!”
“这一局先手下得很早……你在哪里看到的?”
“《辽主起居注》,谈及耶律厚与萧皇后绿意风流!”
说到这里,她忽然怔怔望着窗外新发的海棠。
“怎么了?”
她眼波流转间忽地扭过身子,粉面酡红,就势握住我手腕,冰凉的指尖贴着脉搏轻笑:“你的手这么冷?”说罢竟将我的手塞进她暖烘烘的袖笼里,我慌忙后退半步,后腰撞上紫檀书案的雕花棱角,疼得倒抽冷气。
她却笑得花枝乱颤,罗帕掩着樱唇:“呆头鹅似的,我真像萧后那样狠狠绿你一把!”
这般嬉闹原是常事,谁家没有通房之好,耳濡目染之下,这些撩逗却是少女识得男女有别时最初学的东西,她甚至会将那些闺阁红杏情事贴着我的耳朵讲一讲,看着我面红心跳的样子,她就很得意。
有时面前文牍如山,她也会发脾气:“父王身边自命谋略之士过江之鲫,却偏偏要劳烦我!”然后以袖掩口,打了个秀气的哈欠,露出一截凝脂般的手腕,“必是昨夜又偷看那些红绿杂剧了!”
我递过温好的桂花醪糟,她接盏时故意用尾指勾了勾我的掌心,见我耳尖泛红才心满意足地抿了一口:“还不是为了你个小绿奴,看得人家情思昏……”话到半截突然顿住,粉腮飞霞地别过脸去,白玉似的耳垂红得能滴血。
这般欲说还休的情态最是动人。
当时所有人都叫我小绿奴,我也习以为常,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身边但凡脾气好、性格软一点的男子,都被这么称呼。
她转身拿起案上的桂花醪糟,轻抿一口,唇角微微上扬:“我总觉得,耶律厚废了铁钦贵妃,未必只是平息叛乱那么简单。”
这般明媚鲜妍,倒与密档中暗潮汹涌的权谋形成微妙对照。
夜色渐深,宫灯的光晕在窗棂间摇曳,映得海棠枝影婆娑,仿佛也在低语着什么。
“罢了,这些陈年旧事查也查不清。”她转过身,倚着窗台,语气忽而柔和,“倒是你,成日埋首这些密档,心还那么细,倒真像个书斋里走出来的呆子,稍逗你一下就红脸,挺没意思的!”
我被她说得耳根一热:“公主才及笄没多久,我比你还小……”
她听了这话,咯咯一笑,步态轻盈地走近我,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那就好好练练轻功吧,舞歌铃石时上蹿下跳,满头大汗为了讨我好,哼,你是很会装的!来,再给我舞一段!”
歌铃石是一种比空气还轻的石头,能自然悬浮于空中一米之处,却因大气压力的限制无法再高。
敲击时,它会发出清丽悠扬的音阶,音质美妙至极。
然而舞动歌铃石绝非易事,极耗体力。
若以绳索悬吊便会影响效果,唯有身负轻功之人,方能确保五颗歌铃石围绕身侧,击出后缓缓滑向外沿而不失控。
她让我舞动,多半是怕我与她一坐便是半日,担心将来影响我成长:“子歆未来的小相公,个头可不能太矮呀!”
我无奈地笑笑,想起她每每让我舞歌铃石的场景。
她每次都会拍手叫好,末了还要调侃我几句。
如今想来,那些嬉闹时光,竟成了那个寂寥庄园中最鲜活的记忆。
用完膳后,我不知是走是留,只能老老实实地留在景林苑。
又来了一个女官,示意其他人退下,向我传了皇后的口谕:“檀郎此文,墨华流转处似红月晕染珊瑚浸紫,笔底烟霞竟如绿魄凝锋幽碧破云。适才有宫女看了君的样貌,归来嗫嚅半日方道:公子风姿,如玉山将倾,清辉自生,又似明月照水,光华流转。浣湘虽未得见君面,然字里行间已见君子风骨,令人心折读至君作里『放浪形骸』四字,倒教我想到,有些相遇譬如春雪煎茶,初时泠泠,再品已沸了肺腑。”
“浣湘新植转叶海棠,花期与浣湘一样,当在明年七八月份开放,届时浣湘想约与你红绿月下同观『趣舍万殊』之妙态!此花性烈,蓄一载心血方绽朱砂绛雪之姿。邀君同鉴花魂如何将月色撕作万缕金丝,再绣成天地间最恣意的狂草。”
“边上若有他人骚扰,切记不给他面子!”
浣湘又让我稍等片刻,说贵嫔慕容嫣要来看我。
在她来之前,我抓紧时间,先动手画了一个《赤道环流图》我隐约记得她在《海国闻见录》第五册中,把“南海水手言东向有黑潮如巨蟒”一句勾出,朱砂批道:“阴阳家谓水脉即龙脉,然此潮四季不改其道,岂非天工开物?”
“嫣儿请看,”我指着并排铺开的泛海图,“黑潮自吕宋向东北奔腾,若乘此洋流,三月可抵扶桑。”
我本想称她“娘娘”,可是连跪拜之礼都还没行,就被她打断了:和圣上新婚燕尔之前,她就是嫣儿。
她身量和烟儿一般,不算很高,但长得明艳无俦,五官精致,肌肤非常白皙,天生尤物!
嫣儿将欧伦进口的琉璃镜压在图纸中央:“既言天工开物,为何黑潮尽头空无一物?”
我虚划弧线:“水手所见不过沧海一粟。”
琉璃镜折射的光斑随我指尖移动:“你还有一册藏书,《异海求生》,提及三年前苏丹一商队遇飓风漂至和羯岛以东,曾见信天翁群逐云而飞。”
我蘸着银朱在光斑尽头画圈:“海鸟盘桓处三百里内必有陆地,此乃老水手口传之秘。”
“啊!”她一拍脑袋,仰慕崇拜的眼神从我脸上滑过,停留在我的唇角,愣了片刻,俏脸一红,转身抽走了琉璃镜,又将浑天仪悬于图纸上方。
果然是聪慧无双!能让隆德皇帝时时感到压力,不是好事。
黄铜环影恰好笼罩黑潮末端,我顺势点上三处标记:“毛氏船队在此遭遇逆流,测得海水咸度骤降,”手指划过她批注的“龙脉”二字,“唯有大江入海,方能冲淡咸水。”
嫣儿偏着头回想了一下:“毛氏船队?”
她那一刻的情态,确实让我怦然心动:她倚在案边,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鬓边一缕青丝。
嫣儿的眉眼生得极好,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妩媚。
唇色如樱,不点而朱,此刻因思索而微微抿着,唇角却在不经意间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肌肤莹白如玉,还有她偏头思索时,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敏捷反应,将其她超群记忆力和聪慧底色彰显无余。
我情不自禁地将她和念蕾做了对比,她智商远高于念蕾,但情商,比念蕾差了不少。
嫣儿眼角的余光看到我异样的眼光,明艳的俏脸上已经带着一丝淡淡的晕红。
“这却不在您的藏书中。毛希范,您当晓得他吧。我家在渔阳海岚湾的别墅,租给了他家的毛氏商社,他会定期与我写一些水手的行船见闻。”
“渔阳海岚湾?怪道都说你家富有,晋霄,你继续。”
南安王府在新宋开国八百年中几次闹家务的关键时刻,从未站错过队,是以累代财富之积累是惊人的。
新宋第一富商毛希范家族最多也就20万金铢,他在我信里亮出他的家底子。隆德皇帝与他交往甚密。
“我记得在你的藏书里还有一页《云气占候》,秋分前后,和羯岛东天际常有砧状云山,谓之『陆标云』。”
“我试过,如果将云图投射在赤道环流线上,与黑潮转折处严丝合缝。”我一口气说完,“三象共证——海鸟指路、咸淡交界、云山为引,如同天地人三才呼应,所以,和羯岛以东,必有新大陆。”
她点点头,又反复推敲了一遍这个推导过程,眸光流转,眼波中似有异样光彩闪耀。
美貌与智慧双绝的女孩,怎么可能不给圣上压力?
“我以前自视甚高的,读了你的诗,方知天外有天,与你聊了这半天,才觉才疏浅薄,见了你的人,三分似谪仙临凡,七分如明月出岫,叫人既不敢逼视,又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嫣儿突然低下头,红着脸,不再说话,纤纤玉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却又强自镇定地松开,只那微微发颤的指尖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我低下了头。一直到现在,胸中激荡情绪还有微澜荡漾,说不出的悲怆和哀恸,依然未从我心头纾解。
“嫣儿,我今天知道了一些以往从不曾知道的事,心情还有些……”
“嗯,嫣儿知道,刚才陛下说了,让嫣儿多陪陪你——就是怕你一人回去,难以面对。”
她同情怜爱的目光温婉无比,眼角眉梢全是不尽的柔情。
“圣上让你千万不要再想此事,已经事隔经年,报应自有时!皇后说,铁石为魂、江海为量!”
我点点头。
阁楼之中,沉默刚刚酝酿起一抔微涩的梅花醴,便被拂动了西墙艾绿纱帘的穿堂风吹散。
我刚想要继续刚才新大陆的话题,她再次轻启樱唇:“我父擅为我做主,赠了我的藏书,让你看到我各种谬论,你这样绝世无双的才子,嫣儿现在都有点羞于见你了。”
她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头垂得更低了,忸怩着,红透的脸儿香娇玉嫩,姿容婉丽。
然后她声音极低、语速飞快地问了我一句话。
我没听明白。
“《新宋民律》中,嫣儿乱批了一些话,哪一句你……”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因情觅欢,各有所得。眷恋至致,是为忠贞,』我最喜欢!”
“我的『得』,是遇见了风华盖世的你!”
其实我更喜欢她在《夫道》中标注的一句话:“绿意之酣畅,是爱意之款款,背叛之刺痛,宽恕之复得,三者同时具备才有大情趣!夫妇之间,无绿则爱衰,失诚则爱亡!”
但和她初次见面,说这个还有些早,尤其是“失诚则爱亡”二字,我觉得说到点子上了。烟儿对我,就是藏藏掖掖的,命中注定的吧!
嫣儿也知道宫里宫外,机会难得,眼神热辣辣的盯着我,呼吸都有些急促,更近一步走到我面前:“我现在是中寺省文华司的司正,稍后给你宫符,你可随时来见我!”
从看到她的藏书和批注开始,之前我就有预感,会和此女有些纠葛,到现在还有些担心:这个女孩子聪明颖慧远胜念蕾,当面观之,连容貌也远超于她,我担心自己对念蕾的爱会减少半分。
此时倒是解开了心结,慕容嫣能让皇帝都如此忌惮,哪里说得上什么宠爱?只不过天家有天家的体面,男性有男性的自尊。
既看出来她相中了我,便不想暴殄天物,让这个聪慧绝伦之女在宫中慢慢地虚度绝世芳华、浪费傲人天资!
如此七窍玲珑的明艳少女,还不如收入我房中,日后或对我有所襄助。
“嫣儿,我不太懂皇家的规矩,若是提亲,当于谁提?”我微笑着问她。
嫣儿听到此言,娇躯一颤,突然之间眼角溢出晶莹泪花,羞涩地转过脸拭去,莲步轻移,绣鞋几乎要踩上我的皂靴,近得能看清她睫毛上未干的泪珠,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我的下颌:“那些事嫣儿也不懂,你不用操心,嫣儿……刚才紧张死了!生怕我批注的那些东西,反而让你瞧不上大言炎炎的我!你方是真正有大智慧的!”
我一把搂住她的纤腰,轻轻吻着她的头发,又吻去她眼角的泪痕。
她发间未褪净的梅蕊冷香混着泪痕的咸涩,让我心中感受极为复杂,贴在我胸前的金累丝鸾鸟分心微微发颤,似是传递着她美妙的心跳。
窗棂外忽掠过一阵裹着槐花的风,远处传来尚仪局女官敲响的暮更鼓。
“你刚才和我解释『三象共证』之时,别提有多迷人了,一下子就征服了嫣儿的芳心,我一会儿要跟圣上说的,让他好好吃吃你的飞醋!”
嫣儿仿佛有些羞惭,声音低微:“嫣儿是喜极而泣,之前把找平夫的标准弄得太高了,若是没有你这样的良人,都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怎么会呢,我看你的批注,只有赞叹的份儿!”
嫣儿没有说话,望向窗外,深吸一口气,转向我,向我展示着甜美的微笑:“我倒是忘了问你一句最紧要的问题了:你喜欢我吗?”
“看你的藏书,你的批注,我一直在想,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该有多聪明?”
我不知怎么表示,双臂划了一个有些夸张的大圈:“胸有丘壑,腹有诗书,钟灵毓秀!”
嫣儿摇摇头:“跟你没法子比,这也不是我想问的问题,我的问题是,你喜欢我吗?会爱我吗?”
我好好想了一下才回答。
“爱之始,如风起青萍无从觅起,万般皆为由;爱之终,似双鸟归窠欢喜相依,三世共轮回。”
嫣儿的欢喜盛满眉梢眼角:“嗯,相公说得极好,妾懂得了!”
“你想要的回答我也直说,见你之前,我猜测你是冰雪之质,见你之后,一眼终生!”
这是我由衷的赞美。
看她容貌妆画,便知其受宠程度。
黛眉不似寻常宫妃画作倒晕眉,反用青雀头黛勾出远山孤棱,眉梢一粒朱砂痣,恍若仙人点化时遗落丹砂。
凝眸处尤见风流,眼尾天然生就三分红晕,不施斜红而自含春露。
嫣儿这次欢喜的摇头表示的当是无话可说,九鸾金步摇垂下的明珠在暮色里漾开碎金般的光晕——她的贵嫔身份无比尊贵,让我不免小意呵护,这时我突然想起师父来了,他时时伴驾,日复一日的谨慎惶恐,让他鬓发渐白了……
烟儿,嫣儿……世人万千道路,有亿万行人,冀芳华为名,周凝彤为利,岳念蕾为情,我青梅竹马的烟儿,泛如不系之舟,似乎只想随波逐浪,任由着性子。
可师父已经老了,没有我,谁来照应你呢?
“相公,你写一首诗词吧,纪念我们今天的相逢。”
嫣儿的话打断了我的遐思。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你怎么可以这样完美!”
嫣儿突然有些扭扭捏捏,羞红着脸低声说道:“圣上刚才与我说了,让我从中侍省挑一两个钟意的,说你们李家都是绿……有一个四品的官儿,叫赵完我,能力强,相貌尚可,只是年岁大我一些,嫣儿和他相处还好,嘻嘻,挑逗过他两次,相公将来罚我!”
赵完我?他可不是“有一个四品官儿”!
我在很多廷报上都能看到赵完我这个人,能力真是没得说的,太全面了!
32岁,可是从基层到中枢一级一级提上来的,屡获超擢。
依稀记得,他应该是从十七岁,从九品的县尉做起,破获了多起盗案,两年之后就当上了县令,因兴修水利有功,一年之后就提拔为从八品的州通判,在知州和从七品转运使的位子也就做了三年,大力发展当地商业和手工业,然后调入中枢,还做过中书舍人和翰林编修,其人文采一般,但是能力极强,又立身行正,将来必是宰辅之选。
我现在的心情已经慢慢从激荡中平静下来,点点头:“圣上和皇后娘娘给你引荐了不少了吧?”
“十几个了,娘娘说都我太挑了,”嫣儿大着胆子拉起了我的手,俏脸一片晕红,“亲我一口,或怜我一下……皇上可期待着我能爱上谁了,他都等得不耐烦了,可我都没看上。”
我抱住了她,轻轻地吻向她的耳垂,同时,一只手摸着她翘挺的臀部,另一只手自她半开的上襦,坚决地伸向她雪白的乳沟中,在她的抹胸之内,揉搓着她的肉峰,一只手指沿着她的乳晕划着圈儿。
“我要告诉圣上……你就这样征服了……他最爱的女子的身心……”
没一会儿,嫣儿的身子就在我怀里扭动起来。
“你坏……相公……你坏……”
我的手指能感觉到她的乳头已经微微凸起,极度地渴求我的爱抚蹂躏,却故意只在她的乳晕上绕着圈,或者不断地揉捏着她丰满的肉峰。
既然要把她娶回家去,就得尽量地降住她的心。
同时,也得给隆德皇帝留一口——他收服不了的女子,我却一口吞了……人性,毕竟是不能直视的。
我盘算清楚了之后,任由内心的情欲之火发泄出来:“我的小娇妻,你刚才说的那个赵完我,怎么样地动你心了?”
嫣儿的鼻息都重了起来,两腿已经不安地扭动起来:“一会儿说……你先摸那儿……嫣儿再说……非要嫣儿不顾脸面求你……”
“那相公赏你一次吧!”
我索性将嫣儿的胸衣扯开一半,玉峰上头的蓓蕾终于被我的指头怜爱了一会儿,在我的捻搓拉扯之下,很快就逐渐充血肿胀,连玉峰都像是不堪抓捏磨擦,发热般圆鼓起来。
“嫣儿这里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摸……好爽……相公……为何只偏怜左胸鸡头嫩肉,一块儿怜爱吧……”
“求我!说清楚了!”
“……求你……玩嫣儿……左胸”心高气傲的嫣儿说完最后一个字,已经完全站不直了,声音像含了水一样。
我刚要解她中衣,“楼上有床!”嫣儿花靥羞红地拉着我的手,几乎是小步跑着走上二楼。
“相公……还有三个时辰要下宫锁了。”
“半柱香的功夫,相公的大肉棒就能把嫣儿的小骚穴插得淫汁狂涌,顶着你的子宫口浇上一股股浓精,让你从处子变为妇人。”
嫣儿手掩檀口,惊叫一声,身子颤抖着,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水汪汪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无助和渴望,一方面对我羞辱她的话而感到羞耻,同时又被撩拨得极为亢奋,甚至是饥渴难耐地渴望着我的侵犯。
我将她送到围子罗汉床上,看着怀中这幅花容玉貌,简直美得让人心悸,当即低下头来,凑唇索吻,嫣儿配合着我,徐徐送出香舌,与我舌尖紧密绞缠,彼此又舔又吻。
我慢慢地将她放倒在床上,帷帐轻垂,金丝绣就的“九霄云凤纹”在烛光下流转生辉。
“圣上刚才怎么和你说的?”我还是要再确认一下。
“圣上说,若再看不中,就送我去元阳庙当艳班班首了!”
嫣儿还是不知宫中险恶,对皇帝这样的话居然还不以为然。
我却知道,今天就算不拿下她的元红,也要让她大丢一把,否则,便不能缓解皇帝的绿意了。
“我认定你了!”她眼睛痴痴地看着我:“你就是嫣儿的相公了!圣上早和嫣儿说了,随时可以把自己的身子给任何看得上的男人,不用经他同意的,嫣儿早起时可没想到,自己清白的身子会在下午被相公给……”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绝美的面颊红若滴血,胸口雪白的肌肤正慢慢涌出难耐的酡红丽色。
“嫣儿,你得自己献身给我——要自己脱衣服的,”我脸上坏笑着,不停地吻着她敏感的后耳、玲珑的耳垂和修长的后颈。
“相公……”嫣儿让我吻得花枝乱颤,却禁不住我的催促和弄得她意乱情迷的偷袭,贝齿咬住红唇,一双纤纤玉手缓缓地轻轻解去一件件衣衫。
没多久,她那具尚未被男人开发过的绝美胴体,大方呈现在我的眼前。
胴体犹如粉雕玉琢,曲线玲珑,凹凸分明,胸前两对乳峰高高耸起。
她含羞不语,娇躯颤抖,下意识地拉过锦被,露在锦被之外的酥胸乳沟很深,片片乳浪若隐若现,让人一望便生遐思。
锦被半掩间,隐约可见圆润的两瓣雪臀,仅仅一瞥就令人销魂。
“你家里有没有通房之好呀?”
我呵着热气在她耳朵边上问着,一手伸进锦被,搂住她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另一只手从被子上插进去,开始把玩她的肉峰。
嫣儿慢慢地软了身子,斜倚在围子罗汉床的锦绣堆中,身下是苏州织造的百蝶穿花锦被,枕着蜀锦缝制的并蒂莲软枕。
她身形娇小,却玲珑有致,肌肤晶莹透亮,光滑圆润,彷佛吹弹得破。
乌发如瀑,散落在绣着金线的床褥上,与朱红色的锦缎相映成趣。
纤细的锁骨下,两座玉山虽不似念蕾那般丰盈,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少女特有的曲线,在烛光中投下动人的阴影。
嫣儿已经情思昏昏的了,努力想了一下:“有啊,我父亲和我两个嫂子,我母亲、二娘、三娘都各有不少蓝颜,我们东都那里,蓝颜基本上相当于随夫,圆房之前要办随喜双俦的。我哥三房妻室的蓝颜也会偶尔换着交欢,我哥也会去我三娘和我二姐屋子里过夜——我哥和我二姐没有血缘关系。”
“相公也有好几个妻子,将来都有平夫和蓝颜的,你想过有一天,嫣儿,你也有几个吗?”
“别人都有的,当然嫣儿也要有啊!五六个可以吗?”
说这样的事儿,嫣儿还有点娇羞腼腆,“你有好几个妻子要陪,嫣儿将来若是想那个了……晚上也有个伴儿的!”
“嫣儿,你认得录事郎罗琼岳吗?若他是你的蓝颜,你会爱他超过爱我吗?我只说感情。”
嫣儿摇摇头:“当然识得他,但爱他还谈不上吧,做个蓝颜也就够了。”
“为什么?”我很惊讶,手上的动作都停止了。
嫣儿噗呲一声乐了:“有的人有心,有的人没有心,而且他的心极为残酷,女人能感觉得出来的,傻瓜!”
“那如果你和他那个了,有一天他要你,我也要你,你会给谁?”
嫣儿柔情似水地亲吻着我的脸,挑逗着我:“《夫道》中说了呀,『己所爱人,友亦喜之,揖让为先,毋使爱人居中而烦』,当然要先尽着外面的人呀,况且他是圣上身边用着最得手的人,嫣儿这具肉体让他发泄一下兽性才是正经用途,平时你行个善事、交个人情,也请随便……”
“我让你好好丢一把,但不能取你元红,你告诉圣上,要有他参与,一步一步来,我们俩才能更长久,”我极力压抑着音量,在她耳边低语道。
嫣儿飞快地瞟我一眼,这个时候说这种煞风景的话,让她稍稍有些不解和不安。
“你和我是一辈子。”我指指我的心,又指指她的心。
皇帝在我的住处题了“绿谨轩”,说明他是一个很认真的人。
嫣儿已经犯了大忌讳,只不过皇帝还是怜爱她的美貌和才华,没有硬下心肠。
她这样的旷世尤物,我是不敢独占的。
听到这话,嫣儿这才甜蜜地会心一笑:“晓得了!那,下次再让相公你来采!”
“『夫妇之间,无绿则爱衰,失诚则爱亡』,这是哪个闺中处子的心声啊……”我表情丰富地看着她,“那个赵完我……”
嫣儿捂住了脸,娇羞不堪:“我听你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