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胆小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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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把一整条羊腿割了个七七八八,啤酒却只喝了半打。

看莫黎抿着浸润鲜亮意犹未尽的红唇笑靥,陈指南就知道自己的表现远低于她的预期。

当然,莫仙姑不是专门跑这来过酒瘾的。真喝,这几个易拉罐儿还不够她漱口。

可对于一个好酒的女人来说,男色当前,若是酒没喝透,又白白错失了挑逗一二的机会,怎么都觉得有那么点儿徒劳空惹的怠慢之憾。

这绝不仅仅是陈主任的经验之谈,更是刻印在基因里的阴阳大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诗经》中的名句,也是陈志南每次面对这个女人都会不自觉默念数遍的心之所感。

仿佛只有那古朴又传神的“夭夭”与“灼灼”才配得上美人的天人之姿,垂爱风流。

然而,“于归”“室家”云云,时至今日,他也仍执着于有所保留的必要。

咳咳……德行!

难道,人家国际超模的天香国色,偏偏就没长在陈主任的审美爽点上?

又或者,女人一旦太过出挑扎眼,就无法顾及婉约端淑的气质,配不上你的相携于归,纳之室家了?

不!当然不是。

记得那时,第一次跟“丽丽姐”探讨女人的美,陈主任就故意把莫黎单拎了出去。

后来,又在花房里旧事重提,感慨女人们一争高下的攀比之心之后,仍应对了一番含糊其辞。

虽然脱不开美人如怀箭在弦上,尽量避免喧宾夺主之嫌,可也不得不承认,始终不愿提起跟莫仙姑的初次邂逅,其实出于一个雄性人类基于本能的自尊心。

那实在是一次连想一想都会引发强烈生理不适的……糟糕经历。

大漠,峡谷,远方的狼嗥。

十几座灯火通明的野营帐篷,机械巨兽般围成一圈儿的摩托车,还有火堆旁披头散发,被剥得一丝不挂,烤得大汗淋漓,干得嗷嗷直叫的女人!

你一定猜不到,那个女人就是陈主任所谓的同行伙伴。他们本来是怀着对艺术的冲动,深入大漠,结伴写生的。

当然,陈主任对于写生一窍不通,他热衷并擅长了一路的仍旧是心爱的摩托车。

而那个背着画板的女人,除了一个已婚良家的标签,一概家世背景身份来历,都神秘得仅限于一次酒吧艳遇。

那个疯女人怎么就从最大号的那座军绿色帐篷里冲了出来,又被按倒在了篝火旁,陈志南也是怵目惊心猝不及防,然后……就完全失控了。

那些男人个个身高体壮,虎背熊腰,要么单打独斗,要么三两合作,络绎不绝又默契十足的离开自己的帐篷,有的连条内裤都不穿,就那样挺着粗长的家伙逼近熊熊烈火。

失控的节奏,应该始于那女人在头盔里的随便一抓……可那最多也就四五串钥匙,眼前这场面……

坐在那顶即便在夜空下依然醒目招摇的红色帐篷里,陈志南五味陈杂汗湿重衫,如鲠在喉如芒刺背。

明明可以放心大胆的见色起意鬼迷心窍,甚至狼狈为奸猪狗不如一无伤大雅,而自诩放荡不羁遗世风流的浪子突然发现,仿佛与生俱来的某种敬畏再一次心慌慌的乱入欢场,手里掐了一叠衣冠禽兽人模狗样的表情包。

人生如戏,往往最糟糕的境况就是没能及时切换角色。

即使被随意命名的“床上功夫大比武”已经宣誓了荒野淫欲的不着调,他终究无法让自己像那个文艺女青年一样收放自如——

收起正人君子的虚伪嘴脸,放任一只听命本能的欲望野兽!

虽然,那一条波光潋滟的酒红色睡裙下伸出的楼兰女尸级的美腿,足以点亮暗淡了千年的大漠孤烟……

虽然,那一整夜孤烟直了又硬,硬了更直,玉体横陈怡然侧卧的气垫床上,已经摆好了合体同修颠鸾倒凤的排场……

虽然,那一念可破的道德藩篱和人伦羁绊早已被明火执仗的百鬼夜行撕得体无完肤……

是的,那双眸子。

那是一双灯火迷离中依然清亮明澈如星光倒影,惺忪顾盼也让世间渣男禽兽全都无所遁形的眸子。

仅惊鸿掠影般的一瞥,淫魔也要乖乖的成了小丑。

就那样,一个漫长而纠结的不动如山,一个娴静而诱惑的心如止水,直至欢声渐杳睡意袭来,绵长的香息将筋疲力竭的色心缓缓拉回。

她的睡颜美极了!

美得让你不禁庆幸她也有睡着的时候。也似乎只有这种时候,才肯留给你为之怦然心动无限遐思的余裕。

明艳不可方物于她,也只流于表面而已。人群中的惊鸿一瞥,浑然天成活灵活现的顾盼生姿才是她颜值的真正杀伤力。

没错,杀伤力。

她的美,是一种进击于无形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更纯净得除了叹服再无解读的必要,天经地义又蛮不讲理,一如众生膜拜的教法天条。

既是天条,当然是轻易看不得的。

当然,在那个通宵烧红着老脸的晚上,陈志南也并非全无收获。

行有不得反求诸己,他似乎领悟到了男女之间的一层真意——美女之于野兽,未必都是欲罢不能的钢刀毒药。

或有机会明心见性,维持人形的恐怕唯有一份仰慕之后的省察和希冀。

哼!就凭睡熟时依旧挂在唇角的一抹甜笑,外面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伙估计也都会遵从教化,不敢冒犯万一吧!

天条是不容触碰的,女人却不是,可她毋庸置疑的,已经将自己的熊熊欲火从张牙舞爪的凶相驯化成一头蜷缩在壁炉旁的公猫——

公猫跟公狗的区别在于,他知道自己只能对母猫感兴趣,而不是骑到女主人身上。

“胆小鬼……”

这三个字,是第二天一早被莫仙姑“开除”出队伍时,趴在耳边悄悄说的。

离队的,只有他一人。

那个食髓知味的神秘良家并未露面,也在那次分别后杳无音信。

不光弄丢了好不容易拍来的婆子,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千里走单骑,简直士可杀不可辱。

多年以后,每当想起那一夜的佛魔同体相安无事,陈志南除了本能的羞愧,自嘲的苦笑,更无法原谅自己当时怎么就没能越过那雷池一步。

可一旦见了面,却又无一例外的呜呼庆幸——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正人君子的一次人生邂逅,强过风流浪子的一百次图谋。

就像他跟“丽丽姐”说的:世人只有被她品评的份儿,自己却没有品评她的资格。

说这句话的时候,陈志南甚至不会拒绝对方异样的目光,即便当真摄于女神的绝代风华,拜倒裙下不知反抗,似乎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就像他给自己找补的,在那样的女人面前谦恭谨慎,其实是出于一种雄性本能的自尊,或者更矫情一点,干脆解释成偶像崇拜。

不然,她凭什么敢领着二三十个如狼似虎的老爷们儿长途奔袭,闯荡大漠?

而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伙逮着个“女文青”就前赴后继的丑态毕露,并不比自己更像个男人,不是么?

相比较而言,摄于“丽丽姐”的致命诱惑,情难自已急不可待的想要“找个地方”,陈主任就必须得敝帚自珍了。

当然,这也不意味着“丽丽姐”跟“女文青”就等而下之了。

同样的家世清白教养良好,丽丽姐骂人也像撒娇,莫仙姑却最懂得用撒娇来骂人。

同样的长身玉立曲线婀娜,丽丽姐动不动就把君子馋成流氓,莫仙姑一个没留神,却把流氓教化成了君子。

如果你有一句夹了荤段子的土味情话,第一个想到的绝对是整蛊丽丽姐,而不会去招惹莫仙姑,因为她那里很可能有更土更荤的等着你。

如果你生就一副正人君子道貌岸然的面孔,在丽丽姐面前或许还能装装深沉卖卖博学,可千万不敢去莫仙姑跟前讲经说法,因为她吃过的,比你见过的还要多。

所以并非芍药牡丹,各擅胜场,也无关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如果一定要给出一个最直白给力的表达,那陈志南或许会说:

“男人,你不应该只懂得用下半身跟女人打交道。”

事实上,就算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工作上的莫仙姑还是足够和蔼可亲和独具慧眼的。

自打被安排成归雁学妹的“药引子”,陈主人总算获得了保持正常距离观察莫博士的机会。

而等到他终于被一双红底高跟鞋踩爆了下水管,厚着脸皮找她做那方面的心理咨询,类似裙下之臣的敬畏之心早已不再执着于虔诚的姿态。

从天而降的妖孽,走进凡夫俗子的苦恼,原来,也可以笑的那么有人情味儿。

而且,如果你从头发的长度,鞋跟的高度,暴露的尺度,以至于眼神的温度等等细节上留心在意,并不难发现如今的莫仙姑或许桀骜依旧,却早已不再贪恋横穿大漠那一抹锋锐难当的落日惊鸿了。

她甚至会不失时机的拉一拉皮衣下不怎么听话的真丝抹胸。

“如果不想跟我坦白打电话的女人是谁,不妨先聊聊许博吧!你怎么……就在那种时候想起他来了?”

呵呵!“坦白”——能从宽么?

陈志南不苟言笑的识别着莫仙姑专属的“蛮不讲理”,还有背后的虚张声势,欲盖弥彰。

跟在那个名字之后的停顿很短,让陈主任察觉到异样的是随之呼应的一缕几乎要漾出眼睑的桃花春酿。

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那种。

可惜,此时此刻的他根本没心思去猜度一段女儿心事。男人的理智告诉他,遇事冷静是第一要务,是一个强者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

电话是秦可依打来的,信息也是她发的——一张校园论坛网页截图。

帖子未露全貌,最醒目的是那个语焉不详却极具煽动性的标题,而真正像一块城砖压上陈主任心头的,其实是学校的全名:

The Wharton School of the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沃顿商学院。

——那是欧阳洁当年攻读MBA的地方。

望着莫黎聚敛迷离的眸子,陈志南忽然感到一阵恍惚,仿佛破天荒头一遭看穿了一个女人精致的伪装。

那张清冷端丽的面庞,每个毛孔都被雕琢得无懈可击,每个表情都午夜梦回般熟悉,可那不过是十年如一日的掩饰造作,为的是藏起那颗青春懵懂,长满相思的可可芳心……

“为什么,每次我一提到他,你的眼睛就发光?”

猎人的直觉告诉陈志南,必须反客为主,稍纵即逝的后果,就是永远被她当成个不解风情的傻瓜。

莫黎果然被问得一愣,不过瞬间便眉开眼笑,热辣辣的回望着男人,目光里的嚣张远远压过了羞赧:

“谁呀?我有么?”

这下好了,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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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志南不明白自己为何莫名兴奋,清了清嗓子才一本正经的步步为营:“你看是不是这样。不到24个小时之前,我才当着他的面儿……偶尔想起来,难道不是很正常么?”

“怎么,合着您能有的没的胡思乱想,我就问一句都有罪啦?”

老北京最爱的字眼儿被莫黎念出来,怎么别有一番滋味似的?陈志南碍着男人的面子没法同她胡搅蛮缠,只好与她含笑对望。

没想到这一望不过多坚持了几秒钟,就出事了。

莫仙姑的神仙宝相起初还绷得住,可随着肉眼可见的白里透红,一抹娇羞怦然碎成了万道霞光,竟然强拧着粉颈展开夺目笑颜:

“我就是……想从一个男人嘴里打听打听他的风评,有什么问题么?”

“你……打听他?”

陈志南尽量让自己保持住朝阳群众的平常心,脑子里却飞快的画了一张许博的素描。

年轻有为二字第一时间标注在了许副总头上,可第一印象却是个穿了一件旧夹克,胡子拉碴,浑身是土的落魄民工,坐在自家老房子的旧沙发上候场。

当然,没有哪个民工会亮着那样一双眸光炯炯的眼睛。

“我喜欢他!”

终于,一颗承载着盛世美颜的小脑袋拗成了天真烂漫沾沾自喜又忍不住挤眉弄眼的桃花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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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凭几个轻飘飘的音节就把一个三十五岁的装逼大叔听得心旌摇荡悠然神往。

“你有没有试过第一眼就把某个人的样子印在了心里,由着他生根,发芽,任凭他随心所欲用尽全力的生长,居然,就长成了自己心仪的模样……没错!我爱他。”

“……”

陈志南无言以对,而这一次的沉默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该解读成哭笑不得,还是怅然若失,唯有视线一刻也没离开那张春光遗世巧笑倾城的脸。

那里正有恃无恐的十里桃花开遍,每一片飘飞的花瓣里,似乎都珍藏着一个情深意笃,相思满床的心路故事。

怪不得,她动不动就酸溜溜的眼神儿发飘,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

何其难得啊!这样的女人也会吃醋,不但要吃,还命中注定没完没了,恐怕连个名分也捞不到!

怪不得,大漠峡谷中那个拐跑人妻的摩托车手宁可枯坐一宿,也不肯对到嘴的肥肉动上一根手指头。

何其有幸啊!一念之间,就被她当成了“胆小鬼”。

胆小鬼就胆小鬼吧!虽然是鬼非人,至少,比仅供驱策的人肉豆浆机多了几分人情味儿。这不眼看着就青梅煮酒……相逢一笑泯恩仇了么?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是他?而且……又是他!

“喂!色眯眯的看着我干嘛?”

莫仙姑长腿斜并,上半身像发了情的母豹似的探了过来,胸前的拉链行将绷裂,抹胸再次下滑:“不是现在才想起来睡我吧!晚了三春了知道吗?胆小鬼!”

最后那三个字仅仅拗了个口型,油脂飘香的唇红齿白却比当年的大漠风流更加惊心动魄,让人第一时间想起某个唇齿相依口甜舌滑浓精汩溢甘之如饴的监控画面。

“你应该……那次回来以后才结的婚吧?”陈志南烘热的脑子里灵光忽现。

莫黎撇了撇嘴,浓睫蓦然翻起,神采奕奕中多了三分促狭:“你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还是在提醒我什么?”

“怎么会?”

陈志南矢口否认,外加冠冕堂皇:“爱谁不爱谁,那是你的自由。”

“狗屁!”

莫黎毫不客气的出口成脏,红口白牙仿佛闪着锋锐的精光,“你说的,那是喜欢,不是爱。于我,爱一个人可以与他无关,于你,爱又是一种责任,懂么?”

“……”

从一个专业心理咨询师的嘴里听到这些耳熟能详的陈词滥调,陈主任连自己唯一能做的沉默都觉得敷衍。

可当他留意到莫仙姑的神情收敛到严肃却不失温柔的注视,心绪便不由自主的局促起来。

“现在,可以跟我讲讲你对他的印象了么?”

毫无过度的,莫黎恢复了温良恭谨的专业口吻,可在陈志南听来,像极了自己分外熟悉的5摄氏度微笑:

“你是怎么在自己老婆的卧室门口响起另外一个男人的?单单是因为你才睡了人家老婆,想着投桃报李么?哼哼……我不信。”

“不然呢,还能因为什么?”

陈志南苦笑着抬头迎上女神的目光,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自己果然不负“胆小鬼”之名,连在自己家里行使丈夫的权力都特么鬼鬼祟祟的。

而那个忽然出现在淫乱臆想中的男人,被她口口声声爱了多年的有妇之夫,似乎天生就扮演着光明磊落的形象。

是他,顶着许助理的名号接替了自己“药引子”的香艳职责。

是他,药到病除功德圆满,就那么心安理得的占有了一副至臻完美的人间尤物。

是他,不,是他们!是他们一个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的欺负良家,另一个居然对着监视屏幕加油鼓劲儿。

是他们,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家老婆被双管齐下,还要旁若无人的问她:“疼吗?”“爽吗?”“哪儿痒?”“轮着来,好不好?”而另一个……

那激情澎湃又纵欲无度的过程,每个细节都仿佛刻印在了血脉里,可我们的陈主任居然无法逼着自己从另一个视角重新审视。

自始至终,都没跟那个男人有过任何交流。更确切的说,是他……他甚至连正眼都没看自己这个“前线打桩机”一下……

不,不对!看了一眼,临出门时……但,那也只是顺带着,看了一眼而已。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们俩让你羡慕了。我猜得没错吧?”

莫黎的声音被山风吹得有些虚幻缥缈,却像一朵无比灵性的筋斗云,托住了陈志南错乱迷茫的自尊。

“呵呵……确实!”

陈志南露齿一笑,他自问并不是个心胸狭隘的人,所以羡慕是恰当的,也是认真的,诚恳的。不想莫黎的追问却来自另一个方向:

“你爱她么?”

“谁?”

陈志南有点儿懵,可莫黎根本没打算解释,而是继续问:“你知道心里深深爱着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么?”

蓦然间,陈主任的脑子里闪现出四个字——中国女孩!

明显透着阴谋的味道的标题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隐情,殊为不祥的预感支配下,“中国女孩”的身份,在他看到截图的第一眼就已经昭然若揭。

十年之前,那是他远渡重洋的女友,突然提出分手后便杳无音讯的爱人。

现在,她早已学成归来,凭着自己的才能傲视职场,成为著名房地产公司的高管,对宝贝童童关爱备至的好妈妈,还有跟自己相守多年的美丽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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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经人提醒才想起这个更为陌生的称谓么?

当然不是,事实上,那怵目惊心的四个字开辟的,不过是一段不愿触碰的记忆,一个从来不愿尝试的视角罢了。

“好吧我换个问法。这么多年,你能感觉到来自她的爱么?”莫黎依然没说名字,却仿佛回到了刚刚接诊陈主任时的冷静状态。

可是,如此直接的提问,难道不是对一名懂赚钱,会持家,相夫教子十年如一日的女人最无理的冒犯么?

“……”

陈志南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第几次的沉默无语了。即使氛围并未回到心理咨询的严肃状态,他也回答不了这样的问题。

印象中,拿主意的那个人一直是她。可是,她也确实从来没违拗或者为难过他。

回国,复合,结婚,一切决定都没怎么细商量便一拍即合达成了共识,婚后很快就有了童童,修完产假她换了新公司,大约两年多,就又顺理成章的换了新房子。

不得不承认,她一直都很努力。

雷厉风行精益求精,本就是她一贯的行事作风和生活态度。

家里家外事无巨细的亲力亲为,从来没有一句抱怨,也从来不会对他提出任何要求,包括那方面。

可这些又能证明什么呢?爱,还是不爱,好像都证明不了。

“既然当年是她提的分手,好马不吃回头草,她总该给你个解释吧?”

莫仙姑的思维总是跳跃得出其不意,却仿佛因循着某种隐秘的脉络,每一次都敲在心跳加速的节点上。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陈志南一句话就能陈述全部事实:

“本来要签她的那家大公司反悔了,不要她了。”

“就这么简单?”

莫黎的声音突然拔高。

“就这么简单。”

陈志南的心却仿佛一脚踏空。

就连刚刚那句回答,也是从欧阳洁那里照搬过来的。

这么多年,关于这件事,他从未得到哪怕一个字的注解,也从未怀疑过任何可能存在的其他动机。

可是眼下,就在他的手机里紧紧攥着的,恐怕……至少从时间上判断,严丝合缝!

“咯咯……德行!”

莫黎的笑骂赏心悦目,拧起的鼻子却好像被男人英俊的臭脸臭到了,伸出一根指头虚点着他:“你是不是想说,她天生就是那样的性格?”

“这是事实。”

陈志南已经分不清自己在替谁抗辩,又在抗辩着什么了。

“那关灯……和锁门呢?”

再一次的莫名其妙,简直让人无所适从,只能顺着莫仙姑的暧昧语气如影随形,“摸着黑,开着门儿,你觉得她最想要的是个男人,还是个爱人,嗯?”

“……”

无视男人的沉默,莫黎的声音变得无比轻佻,听来诙谐的调侃中竟然隐隐透着那么几分残忍:“我的24小时正常哥,你不会太猴急,把人家精心准备的细节,都狼吞虎咽了吧!”

“……”

陈志南没有接茬儿,却绝非无动于衷,直至最后一丝笑容也消耗殆尽,眸光中的了悟才穿越了重山,回到了那扇无比熟悉的房门之前……

仅凭着凝聚在指尖的记忆,无须用力,质地考究的木门便应手而开,没发出任何声响。

整个房间都被厚实的窗帘遮得密不透风,即便是白天,也只会有门缝里泄进的微弱光线能将男人的剪影远远的投在明察秋毫洞若观火的化妆镜上。

居然,没开空调。

光脚踏上橡木地板的刹那,疑惑便在心头升起。漆黑的空气里透着一丝潮热,令人略感气闷,莫名的烦躁不安。

所以,他没有关门。

借着有限的光亮,一步一步凑近那张古典雕花的硕大铜床,突然,一声诡异的金属摩擦刺透了耳膜,床栏杆上精光闪动,原本压抑着好奇的心跳被吓得鸥鹭惊起,山林震动。

光线实在太暗了,待男人双手撑在床上,才依稀分辩出女人的姿态。

玉体横陈,酥胸起伏,身上穿的还是早上出门时那套连体衣裤,连高跟鞋都还没来得及脱。

唯独高高上举的手腕上,多了一副亮闪闪的精钢手镯。

跟身上的衣服一样,也特么是连体的。

“什么也别问,好么?”

——好的!

第一时间,男人便在心中给了肯定的答复,与此同时闭目摇头,拼命将那张眼窝里闪着星光的赖皮笑脸从脑际挥散。

“……好么?”

“……好的。”

至少在家里,她一直都是这样征求丈夫的意见。

十年了,也从来都能得到肯定的回答。

然而在床上……他完全不记得,连明确的拒绝都没有过,更别说如此特别的仪式,神秘的诉求了,似乎老夫老妻的,本就该轻车熟路……

应当应分的事,何须问,又如何答?

可当男人的脚步停在了床边,他还是后悔了。

那一袭朦胧的艳影像只幻化了人形的狐妖,贯穿了山峰一样高大的脊背,探出阴影的手腕和脚踝纤细而妖娆,指甲上的点点锋锐的殷红在如此晦暗的光线中虽然难以看清,却仍怵目惊心的刺穿了男人的视网膜,在镣铐的束缚中张牙舞爪的挣扎。

“真的,什么都不问么?”

这一句渗透着满满恶趣味的蛊惑分明来自那张自鸣得意的嬉皮笑脸,而答案,仿佛就在自己心不甘情不愿的嘴边。

终究,他没能问出口。

而打消所有疑问和怪念头的,并非对妻子明显放低姿态,却仍讳莫如深的体恤,而是越靠近就越清晰,明显压抑着的烘热喘息。

是的,烘热,焦渴,急切的期待……他甚至能从颗粒感十足的空气扰动中感应到令人窒息的缭乱和烧灼。

从来不知道,她也会如此紧张,如此渴望,如此清晰的传递着求欢的讯号,抑或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恐惧与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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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止今晚。

上次追着那条红裙闯进她的卧室,摸着黑扑倒在同一张大床上……如出一辙的荒腔气喘,从头至尾就没停过。

当时急吼吼的直奔主题,便武断的归因于过分激烈的动作……

终于,男人坚硬的膝盖深深陷入柔软的床垫,压得弹簧折翼垂死般的一声呻吟。

就这一声呻吟,让男人腾空而起,也将女人置于了腰胯之间,鹰击兔搏的态势无形中拱起了彼此的腰背,而两只巨大的脚爪,则精准无比又分工明确的落在了火山般的乳丘上。

再也无法压服的胸腔像喷进高温汽油的缸体,剧烈的喘息喷薄而出。

然而,男人的纳罕只浮现了一秒钟,就变成了毛骨悚然的惊诧。

因为,在那难以完全掌握的半球之上,除了一层布料再无阻隔的胸尖儿之上,他赫然摸到了一圈柔韧而突兀的禁锢。

确切的说,是绳索。只有小指粗细,似乎还打着精致的绳结,紧绷绷的拘束着那两坨傲立群芳的雪山红梅。

难怪,她喘成了一只兔子。

难怪,她不让问。

难怪,她不敢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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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问在黑暗中一个接一个的点亮又熄灭,男人的大手像个初经人事的少年一路颤抖一路摸索。

然而,那鲜红的绳网错综交汇,根本没有尽头,却又处心积虑的设计着令人揪心的节点,将每一处私密难言的孔窍峰峦都圈成了禁区。

为什么根本看不清,就认定绳子是红色的?

肏!傻逼,谁他妈在乎狗屁绳子的颜色,你应该问这特么到底……是谁?

愠怒满腔的嘶吼只因掺杂着纠结难言的屈辱才忍住没有出声,可摸了半天也不得其门的手掌却再也控制不住,扣住腰间绳结猛的一捞——

那该死的连体裤,居然周身上下都严丝合缝,只留了后背一个开口!

女人的惊呼腾空而起,一个翻转,就被重新压趴在了床上。

然而,令男人猝不及防的,却是那惊叫的尾音竟然无法按住,不但怎么都按不住,还越按越长,越压越黏糊,越勒越凄切,越忍越纠缠……

为什么,被捆成了这样还叫得如此销魂,把殷殷欲求生生拉成了涎丝,就连粗暴的动作未能留心的痛楚,都好像夹杂着未能满足的抵死欢愉!?

沃肏……

无声的咒骂还未出口,男人猛然发觉,胯下的家伙已经硬成了愤怒的犄角,再找不到个地方发泄,恐怕要长出杈来!

“唰——”的一下,拉链应手而开。

背上的绳索简洁了许多,顺着脊椎并成数股,又在腰臀分道扬镳,束腰绕胯,深入股沟……偏偏那该死的拉链只开到后腰,而女人的双手又都被拷在床头,根本不可能配合他将整条裤子褪下。

骤然间,所有粗暴急切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男人遇到的难题,女人显然也意识到了,却只顾趴在床上,不吭声也不动弹。

潮热的空气中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咻咻气喘,各怀鬼胎的心潮翻涌,浮想联翩便在这时瞅准了机会,发了疯似的爬满了大床。

如此麻烦的连体裤,要是她不想脱……

如此复杂的绳结,要是她不肯配合……

可是,如果她不想……为什么又要明目张胆的穿到家里来,还把自己烤在了床上?为什么要一边勾引得亲夫血崩,一边又不让问?

“撕掉……”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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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实在太小,男人没有听清。可等他俯下身子,女人已经再次喘成了一团,身体也跟着起伏蠕动,半天才挤出蚊蚋般的低鸣:

“把它……撕了!”

“刺啦——”

尖锐的裂帛之声毫不客气的划破了黑暗,更加惊心动魄的,却是女人惊弓之鸟般的呻吟。

她仿佛被吓到了,又好像被解放了,整个腰身都在瑟瑟发抖。

好在男人的手指并未犹豫,恶狠狠的插入股沟,摸清腿心前后的两个绳结时,似乎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哼笑。

被挤压了大半天的唇瓣早已濡湿滑腻肿胀不堪,而勒在上面有始有终的两根绳索既是形同虚设的守卫,又是迎来送往的导游,根本无需拨拉到一边,就笑口常开的把那颗大李子接了进来。

“嗯哼……呜噢————”

陈志南确实无法判断,那样悠长而满足的娇吟妙叹,赞美的究竟是一个威武的男人,还是一个深情的爱人。

唯一能确定的,她高潮了。

就在那奋力触底,殚精竭力的喷射尾声,像个被雷声惊醒的女孩,连本能的悸动都显得孤独而无助,慢了半拍,整个身体极为缓慢的被动僵直,火热的膣腔也同时收缩,越锁越紧。

然而,当男人感应到事态严重,想要奋起余勇再动几下,却被她拉住了手,没轻没重的按在了胸脯上。

既然无法判断,自然无法回答。

莫仙姑全程含笑用心聆听,也并未追根究底。于是,本次咨询便暂且告一段落。两人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因为有人要吃刚出锅的肉包子,一红一蓝两台水鸟结伴到新冠小吃才分手。

临别时莫仙姑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神叨叨的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只要是个娘们儿,就没有不缺爱的。勇敢点儿吧!胆小鬼。”

再一次,陈志南被骂得老脸发烫。

再一次,他不敢去看女神的眼睛。好像那必须仰视的身高,早已洞若观火,窥破了男人自以为是的伪装。

向晚的天空呈现出暗淡的青灰色,同色的楼群将远方的霞光截成一段一段,分别投影在SUV的车窗上。

快到爱都时,街灯已经点亮。只是,还没什么存在感。单一的色调彼此联结,更像另一个世界的框架,正在潜移默化按部就班的替换着现实。

“如果你还保持着一个男人最起码的好奇心,就过来吧!晚上七点,还是那间套房,我们……等着你!”

也不知是咬到舌头说漏了嘴,还是忍不住虚张声势的冲动,最后那句“我们”的确让陈主任嗅到了更多阴谋的味道。

如果那个贴子背后果真藏着什么隐情,他也不希望被那个丫头插上一脚。

她实在太犀利,也太纯粹了,就像一汪采自高山雪域的泉水,一旦冻成了冰溜子,就会毫不留情的聚拢起阳光,晶莹剔透的刺穿你的心脏。

所以像自己这样一个“胆小鬼”,早已习惯了自欺欺人的男人,是轻易不敢招惹的。

怎奈,有些事终究是躲不过去的,似乎吃定了你的软弱,你越往后缩,真相就会笑得越狰狞,来得越残忍。

“吸毒过量”,“五个混蛋”,“中国女孩”……

望着雕工精美装饰华丽的欧式房门,陈志南的脚步竟然变得迟疑。

这一路上,他的脑细胞已经被这几个怵目惊心的词组吞噬殆尽……既然是来自互联网的信息,凭自己的专业能力顺藤摸瓜,即便不能水落石出,也能挖出一些实锤猛料,可万一……那真的,是自己想要看到的么?

来开门的,正是可依。

一袭玫红色的商务套裙,翻出雪白的衬衣领,开度刚好露出小巧的钻石项坠儿,黑丝美腿上踩着一双亮得反光的黑色高跟鞋。

既标准又高级的商务风,不仅比两天前慌慌张张的乱入和谐典雅,更比从前行政办公室里那个风风火火的俏丫头深沉内敛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这也让陈主任悬着的心稍稍回落。

“主任师兄,就等你了。”

比衣装更让人相信这一场商务局的,本应是秦爷一脸不卑不亢的从容浅笑,可那个古怪又混搭的称呼,直接就把陈志南叫不会了。

深深看了那丫头一眼,迈步进门,不出所料,身后立马传来忍俊不住的嗤笑。

不过,“主任师兄”已经不必在意,因为宽敞的客厅里还坐着三个女人,除了“情人老师”林忧染,还有“良家学妹”丽丽姐。

只有一个娇俏玲珑的大眼睛妹子不认识,正款款起身,不失温婉的朝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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