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蛇毒(1 / 1)
赢莹的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缓缓上浮。
剧烈的头痛让她秀眉紧蹙,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微的呻吟。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景象模糊不清,脑中一片混沌,仿佛被强行塞入了许多陌生的碎片。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却感觉身体被一条坚实的手臂紧紧环抱着。
一惊之下,她猛地偏头,一张俊美非凡、带着些许稚气的年轻脸庞映入她朦胧的视线。
“是他……” 混乱的记忆碎片中,关于这张脸的信息瞬间涌了上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和……归属感?
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抬手按住额角。
待那阵撕裂般的痛楚稍缓,一个无比清晰的认知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心底。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看着他颈间那枚与自己吊坠同源的半心项链,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无名指上那枚古朴的戒指,一种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让她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和一丝难以置信的依恋:
“相……相公?”
姜青麟也被赢莹的动作和声音惊醒。
他同样头痛欲裂,仿佛宿醉未醒。
他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视线聚焦,看清了怀中女子绝美的容颜和她眼中那份复杂难辨的情愫。
与此同时,一股同样源自识海深处的强烈认知瞬间占据了他的心神,看着她颈间的半心项链,感受着指间戒指的微凉,一个称呼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娘……娘子?”
赢莹听到这声呼唤,心中最后一丝源于陌生感的疑虑仿佛被瞬间抚平。那植入的、关于“夫妻”的深刻认知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残存的理智。
瀑布的轰鸣是唯一的背景音。
潮湿的草地上,劫后余生的两人相拥着,头痛未消,眼神迷茫又带着被强行赋予的羁绊。
那两枚戒指和半心项链,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不可查的幽光。
姜青麟扶着额头坐起身,剧烈的头痛如同钝器敲击,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神经。
他努力回想,脑中却一片混沌,仿佛蒙着厚厚的浓雾。
唯有关于身边这位女子的记忆碎片清晰浮现——相识、相知、相爱、共拜天地……温馨而笃定。
然而,除此之外的一切,姓名来历、身处何地、因何至此,皆如指间流沙,消散无踪。
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看向身旁同样揉着额角的赢莹:“莹儿,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到这里的吗?”
赢莹抬起迷茫的眼眸,那如寒潭映月般的眸子此刻盛满了困惑与依赖,她轻轻摇头,声音带着初醒的微哑:“相公,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感觉无比怪异,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这段被强行赋予的亲密过往。
赢莹试图起身,脚刚沾地,一股钻心的剧痛猛地从脚踝窜起,痛呼尚未出口,整个人便失重般向前软倒!
“莹儿!”姜青麟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揽入怀中。
温香软玉满怀,一股强烈的保护欲自心底油然而生,这感觉如此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脚……好痛。”赢莹秀眉紧蹙,冷汗瞬间沁湿了鬓角。她试探地碰了碰脚踝,指尖传来的刺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姜青麟眉头紧锁,将她小心搀扶到旁边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坐下。他单膝跪地,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地伸手去解她湿透的绣鞋罗袜。
“你……”赢莹身体本能地一僵,一股强烈的羞赧和抗拒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地想缩回脚,却被姜青麟温暖而坚定的大手轻轻握住脚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那陌生的抗拒感让她指尖微颤。
“别怕,莹儿,”姜青麟抬头,迎上她带着一丝慌乱的眼眸,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让我看看伤得如何。” 他眼神清澈坦荡,驱散了她心头些许不安。
湿漉漉的罗袜褪下,露出一只纤巧玲珑的玉足,肌肤细腻如初雪凝脂,未染蔻丹的指甲泛着健康的淡粉色。
然而,脚踝处一片刺目的红肿破坏了这份完美,高高隆起,触之滚烫。
“是崴伤了,得把淤血揉开,不然更麻烦。”姜青麟沉声道。他一手稳住她的脚腕,另一手拇指带着适中的力道,精准地按压在红肿的穴位上。
“嗯……”赢莹痛得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
那陌生的触碰感让她浑身不自在,脚趾都蜷缩起来。
就在此时,两人颈间的半心项链同时掠过一道极其微弱的、旁人难以察觉的柔光。
一股奇异的“熟悉感”瞬间涌入姜青麟脑海,他脱口而出:“莹儿,我怎么觉得……以前也常这样帮你揉脚?” 这感觉来得突兀,却无比真实。
赢莹闻言也是一怔。
项链微光拂过心间,一段模糊却温馨的画面碎片闪现——似乎是在某个温暖的房间里,自己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撒娇般地把脚伸到他怀里……画面朦胧,看不清细节,却带着一种甜蜜的亲昵感。
这“记忆”让她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方才的抗拒感被这突如其来的“甜蜜回忆”冲淡了几分,只剩羞赧难当,低低应了一声:“嗯……”
姜青麟专注于手上的力道,揉捏推拿,手法竟似无师自通。
红肿在他手下渐渐消褪,皮肤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他这才松了口气,又仔细为她穿好鞋袜。
赢莹看着他专注而温柔的动作,那份被植入的“妻子”身份带来的依赖和甜蜜感再次占据了上风,心中暖流涌动。
在这个时代,一个男子肯如此屈身照料女子的脚伤,实属不易。
“好了,暂时别用力。”姜青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只觉浑身湿冷黏腻,难受得紧。
再看赢莹,素白衣裙紧贴身体,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更显狼狈。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找个避风干燥的地方,把衣裳烘干,你也需要休息。”
赢莹乖巧点头。却见姜青麟已在她面前背转身,微微蹲下:“上来,我背你走。脚伤没好,别逞强。”
赢莹看着他宽阔的背脊,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俯身趴了上去。
姜青麟双手稳稳托住她的腿弯,手掌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浑圆挺翘的臀峰边缘。
“唔!”一股极其强烈的陌生感和抗拒感如同电流般窜遍赢莹全身,让她身体瞬间僵硬,几乎要跳下来!
这感觉比刚才脱鞋袜时强烈十倍!
但颈间项链再次微不可查地一闪,那股“甜蜜夫妻”的认知强行压下本能,只留下一丝别扭的不适感,让她微微蹙眉,心中暗自疑惑:为何对相公的触碰会如此……?
姜青麟也感觉到了背上人瞬间的僵硬,但他只当是脚伤疼痛,并未多想。
他稳稳起身,背着她向前走去。
湿透的衣衫紧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上那份饱满柔软的触感,以及渐渐因体温而挺立的两点。
这亲密的接触让血气方刚的他也不由得耳根发热。
赢莹伏在他背上,脸颊贴着他微湿的颈侧,能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和渐渐升高的体温。
胸前丰盈不可避免地随着步伐在他背上摩擦,带来一阵阵奇异的酥麻感,让她羞得无地自容,心中暗啐自己不知羞。
然而,看着他额角渐渐渗出的细密汗珠,在透过树梢的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泽,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得格外坚毅可靠。
一股强烈的安心感和被珍视的甜蜜感淹没了她,驱散了所有杂念。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衣袖,轻柔地替他擦拭汗水。
“莹儿,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姜青麟感觉到她的动作,轻声问道。
赢莹这才回神,脸上红晕更甚,带着一丝被植入记忆赋予的娇憨,脱口问道:“相公,有没有人说过……你生得真好看?” 这话问出来,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大胆。
姜青麟闻言低笑,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到赢莹身上:“在我眼里,莹儿才是世间最美的风景。能娶你为妻,定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这情话仿佛排练过千百遍,自然流畅。
赢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狂跳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甜蜜暖流包裹全身,甚至冲淡了脚踝的疼痛。
这感觉如此强烈而陌生,让她有些眩晕,却又甘之如饴。
她将滚烫的脸颊贴在他肩上,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沉稳的步伐,连日来的疲惫和惊吓涌上,眼皮渐渐沉重,竟在他背上安心地沉沉睡去。
察觉到背上的人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姜青麟放缓了脚步,将更多心神放在探路上。
他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拨开垂落的藤蔓,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简陋却完整的木屋,静静矗立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屋顶有些许残破,木墙爬满了藤蔓,显然荒废已久,但结构尚存。
姜青麟心中一喜,谨慎地靠近。
他先将沉睡的赢莹小心安置在屋外一张布满灰尘但还算结实的木凳上,低声道:“莹儿,醒醒,我们找到地方了。我先看看里面是否安全。”
赢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木屋,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这荒郊野岭,竟有屋子?”
“嗯,你坐着别动。”姜青麟握了握她的手,转身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
屋内灰尘弥漫,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张木榻,一个半开的旧衣柜。
他仔细检查了各个角落,确认没有蛇虫猛兽的踪迹,也无其他危险,这才松了口气。
用找到的破布简单清扫了榻上和桌椅的积尘,他打开了衣柜。
柜子里竟叠放着几件粗布衣裳,虽然样式老旧,落满灰尘,但抖开后发现质地尚可,并无严重霉烂虫蛀,显然是原主人留下的。
看那大小,分明是男女各一套。
“看来这里曾住过一对夫妻。”姜青麟心中了然,隐隐觉得有些巧合。
他拿着那套相对干净的女式衣物走出屋子,对赢莹道:“找到些旧衣服,还算干净。你身上湿透了,先换上这个吧,总比穿湿衣强。我去看看能不能生火烧点热水。” 他说着,将衣物递给她,又拿起那套男装,替她掩好破旧的门帘,转身走向屋侧简陋的土灶厨房。
赢莹抱着干燥的粗布衣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再低头看看自己湿漉漉紧贴在身上的绸缎衣裙,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羞赧。
刚才……自己竟在期待什么?
她暗骂了自己一句,脸上却不由得更红了。
厨房里,姜青麟惊喜地发现土灶完好,旁边堆着些还算干燥的柴火,墙角竟还躺着一个锈迹斑斑但尚能使用的火折子!
他迅速清理了灶膛,舀了些屋后溪流的清水倒入锅中,点燃了柴火。
橘红色的火苗跳跃起来,带来暖意。
他盯着火光,思绪却飘到了赢莹身上。
刚才为她揉脚时她瞬间的僵硬,背她时触碰臀部边缘时她身体的抗拒……这些细微的反应,与他心中那份“夫妻情深”的笃定感,隐隐产生了一丝裂痕。
这感觉很微妙,却又挥之不去。
就在他出神之际,寝室内猛地传来赢莹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
“莹儿!”姜青麟心头剧震,抄起灶台边一把生锈但还算锋利的柴刀,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木屋!
猛地掀开门帘,只见赢莹脸色煞白地缩在木榻一角,一只脚还踩在地上,惊恐地指着床下方向。
一条约莫两尺长、通体赤红的毒蛇,正盘踞在床脚阴影处,三角形的蛇头高高昂起,猩红的信子急速吞吐,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显然是赢莹换衣时不慎惊扰了它。
姜青麟目光如电,没有丝毫犹豫!他一个箭步上前,手中柴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寒光!
唰!
蛇头应声而落,腥红的血液溅开。
无头的蛇身还在剧烈扭动。
姜青麟迅速用找到的一块破布裹住蛇头扔到墙角,这才急忙扑到床边,抓住赢莹冰凉的手:“莹儿!伤到哪里了?!”
赢莹眼中噙满泪水,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指向自己裸露的右脚踝:“脚……它咬了我的脚!”
姜青麟低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白皙的脚踝外侧,两个细小的、却深可见血的牙孔赫然在目,周围皮肤已经迅速肿胀发黑!
剧毒!
时间就是生命!姜青麟顾不得多想是否有毒,更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他一把捧起她的玉足,俯下身,毫不犹豫地用嘴对准伤口,用力吮吸!
“相公!不要!有毒啊!”赢莹见他竟用嘴吸毒,魂飞魄散,拼命想推开他。
姜青麟却置若罔闻,死死固定住她的脚腕。
一口又一口腥咸发苦的黑血被他吸出,吐在地上。
最初的几口,他尚能感到口中的麻意和腥气。
随着黑血不断吸出,他感到一阵阵眩晕袭来,四肢开始发麻,眼前阵阵发黑。
“咳……噗!”又是一口浓黑的血吐出,颜色终于开始变浅。
姜青麟强撑着精神,继续吸吮,直到吐出的血液呈现鲜红色,伤口流出的液体也不再发黑。
“好了……应该……”他抬起头,刚想安慰赢莹,一股强烈的天旋地转感猛地袭来!毒血残留的麻痹效果和体力精神的巨大消耗瞬间将他击垮!
“相公?!”赢莹的惊呼声在耳边变得遥远模糊。
姜青麟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重重地向前栽倒,瘫软在冰冷的泥地上,失去了知觉。
“相公!相公!醒醒啊!你别吓我!”赢莹惊恐万分的哭喊声,瞬间充满了这间荒废的林间小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