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庆功(1 / 1)
话说众人从虫尾岭下来,在此歇息。
白练捡来干柴,燃起一堆篝火,将那五花大绑的杜保,捆在一棵大树之下,派了两名衙役看守。
祁月蓝、祁月晓二女,则从先前带来的包裹之中,取出干粮和水囊,分发给众人。
岚独自一人,远远地坐在一块大石之上,将长剑竖立于身旁,仿佛一尊雕像,默然不语。
孟云慕取了两块干饼,自己吃着一块,走到岚的面前,将另一块递给他,说道:“夜里这么黑,你为何自个坐于远处?这边黑灯瞎火的,你能看得见么?”
岚接过干饼,道了声谢。
孟云慕在他身旁的石块上坐下,问道:“方才见你剑法精妙,不知你那剑法是何门何派之绝学?竟能将那杜保,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岚淡淡地说道:“不过是些寻常剑招罢了,不足为奇。”
孟云慕又问道:“你师父是何人?”
岚道:“恩师名讳,不便透露。”
孟云慕心中暗道:如此奇特的剑法,定是出自哪位隐世高人之手。她又问道:“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总不会也不能说吧?”
岚沉默片刻,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岚”字。
孟云慕见他如此,便笑道:“原来大侠,名叫‘山风’啊。山风大侠,你可知晓小女子名讳?”
岚笑了笑,摇了摇头,道:“不知。”
孟云慕道:“那大侠你还不快快问我?”
岚闻言,便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孟云慕学着岚先前的语气,淡淡地说道:“小女子姓名,不便透露。”说罢,她便朝着岚做了个鬼脸,俏皮可爱。
琴靖璇静静地坐在篝火旁,看着跳动的火苗,心中思绪万千。祁月蓝来到她身旁坐下,柔声问道:“琴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琴靖璇道:“小女子此番下山,是为了替师门购置药材,原是准备前往吴兴郡。只是如今……”她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她被困虫尾岭两日,佩剑不知所踪,身上盘缠,也被那些邪月宗妖人搜刮一空,便是想要前往吴兴郡,也是举步维艰。
祁月蓝心思细腻,见琴靖璇似有难言之隐,便已猜到几分。
她看着琴靖璇,见她腰间空空如也,没了佩剑,便柔声说道:“不若琴姑娘与我姐妹二人,一同前往安成县,稍作休整,再做打算?也好让姑娘你,从这番变故之中,舒缓一二。”
琴靖璇沉默不语。
祁月蓝又道:“琴姑娘可与我姐妹二人,一同住在客栈之中。小女子亦愿为姑娘,寻一柄称心如意的兵器,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琴靖璇闻言,心中感动,却也觉得麻烦了祁月蓝,面露愧色,说道:“如此,岂不是太过麻烦祁姑娘了?小女子实在过意不去……”
祁月蓝笑道:“琴姑娘不必客气。你我皆是江湖正道中人,互相帮助,理所应当。况且,星罗门与镜月派,素来交好,更当互相扶持。”
琴靖璇闻言,心中感激,对着祁月蓝,深深施了一礼,美眸之中,泪光闪烁。
却说祁月晓,先前于虫尾岭中,曾见过岚出手,她对岚那精妙的剑法,好奇不已,便走到孟云慕和岚身旁,再次问道:“方才见大侠剑法超凡,小女子佩服至极。只是不知大侠所使,究竟是何门何派之绝学?”
岚依旧低头不语,惜字如金。
孟云慕见状,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学着岚的语气,说道:“祁姑娘,普通剑招而已,不足为奇。”
祁月晓闻言,疑惑道:“‘普通剑招’?小女子孤陋寡闻,从未听闻过这等剑法,不知是哪位高人所创?”
孟云慕又学着岚的表情,淡淡地说道:“不知。”
祁月晓看着孟云慕,更加疑惑,问道:“孟姑娘,你的声音,怎的如此古怪?可是染了风寒?”
孟云慕连连摆手,说道:“并无不适,只是方才那位斗笠大侠,不愿多言,小女子便代他回答。”
祁月晓听得一头雾水,眼神之中,满是疑惑。
杜保被五花大绑,捆在树下,已然是奄奄一息。
白练见他身上伤口多处流血,便替他简单包扎了一番,以免他失血过多而死。
杜保身为邪月宗使者,如今桑作川已死,典雷壤又被囚禁于地牢之中,想来他日后,亦是难逃牢狱之灾。
孟云慕见岚惜字如金,寡言少语,心中不免觉得无趣,便也不再与他多言。
她见琴靖璇独自一人,坐在篝火旁,便也走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关切地问道:“琴姑娘,你身上……可有受伤?”她注意到琴靖璇的手腕之上,有一圈红肿的勒痕。
那是琴靖璇被囚时,被手脚上的铁镣所磨伤。
琴靖璇道:“多谢孟姑娘关心,小女子并无大碍。多亏祁姑娘用真气为我疗伤,小女子如今已然恢复得七七八八了。”说着,她便将自己如何路过安成县,如何被那伙武夫所擒,如何被囚禁于虫尾岭等事,一一细细说与孟云慕。
祁月蓝、祁月晓二女,亦在身旁静静聆听,不时点头,表示已然明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廉耀带着三辆马车和一众官兵,从安成县返回。
众人连忙起身相迎。
廉耀与官兵们合力,将那几个装满镖银的沉重木箱,搬上马车。
其余两辆马车,则是留给孟云慕、白练等人乘坐。
孟云慕、祁月蓝、祁月晓、琴靖璇四位女子,同乘一辆马车,朝着安成县而去。
孟云慕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想要向祁氏姐妹请教,只是她娘亲先前曾再三叮嘱,不可将她娘亲的名讳和行踪,告知他人,是以孟云慕一直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开口。
思虑再三,孟云慕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她看着祁氏姐妹,问道:“两位姐姐,可曾听闻过凌莘……的名讳?”
祁月蓝和祁月晓二人,闻言,相互对视一眼,皆是心中疑惑:今日真是奇怪,先是廖大人问起师叔,如今又是孟姑娘,莫非这凌莘师叔,又重出江湖了?
祁月蓝答道:“凌莘师叔,正是家师同门师妹,亦是我姐妹二人的师叔,我二人自然知晓。”
孟云慕“哦”了一声,心中已然明了:原来娘亲,竟是星罗门弟子!怪不得祁氏姐妹的剑法,与娘亲所授,一般无二!
琴靖璇在一旁,听得“凌莘”二字,心中暗道:不知这凌莘凌女侠,是何方神圣?
只是这凌莘,早已退隐江湖多年,江湖之上,关于她的传闻,也是少之又少,是以琴靖璇这等后辈,自然不曾听闻过当年“武林明珠”的名号。
祁月晓好奇地问道:“孟姑娘,你从何处听闻过我们师叔的名讳?”
孟云慕略一低头,转而答道:“只是先前曾听闻一位江湖前辈提及,今日巧遇两位星罗门的姐姐,是以,便想着问问。”她终究还是没有将凌莘便是自己娘亲之事说出来。
孟空与凌莘二人,一位是飞云堡堡主,一位是曾经名动江湖的“武林明珠”,二人结为夫妇之事,却是鲜为人知。
这其中缘由,怕是只有他们二人,才知晓了。
孟云慕又问道:“那两位姐姐可曾见过凌……凌女侠?”
祁月蓝摇了摇头,道:“我姐妹二人入门之时,凌师叔早已退隐江湖。是以,我二人也从未见过凌师叔,只是偶尔听师父提及。”
祁月晓接口道:“师父曾说,凌师叔不仅是世间少有的美人,而且武功冠绝江湖,曾被誉为‘武林明珠’。”
祁月蓝和祁月晓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她们所知晓的,关于凌莘的江湖事迹,以及师父对凌莘的评价,一一说与孟云慕。
孟云慕静静地听着,心中自豪不已,暗道:原来我的娘亲,竟是如此厉害的人物!
琴靖璇在一旁听得入神,赞叹道:“想不到这凌莘凌女侠,竟是如此了不起!不知小女子可有缘,得见凌女侠的真容?”
孟云慕心中暗笑:嘻嘻,她便是我娘亲,我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
只是她心中依旧疑惑:娘亲为何如此低调?
为何不愿让我将她的事情说出去?
罢了,罢了,娘亲定有她的道理。
众人回到正阳府,府内早已灯火通明,将庭院照得如同白昼。
廖少宜立于前院等候,他见众人平安归来,心中大喜,连忙上前迎接。
他对白练和袁和风二人说道:“诸位辛苦了!听闻虫尾岭上的山贼和邪月宗妖人,皆被尔等尽数剿灭,真是大快人心!廖某感激不尽!”
袁和风面露愧色,拱手道:“廖大人谬赞了。此番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多亏孟少主、白捕头,以及祁氏姐妹二人,若非他们相助,袁某与师弟,怕是早已命丧虫尾岭了。”
孟云慕上前一步,拍了拍廖少宜的肩膀,笑道:“廖大人不必多礼。此番我等能够平安归来,还多亏了一位‘世外高人’的鼎力相助。”廖少宜被孟云慕这突如其来的一拍,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毕竟是朝廷命官,平日里最重礼数,哪曾有人如此对他?
这孟云慕容貌,偏偏又酷似他心心念念的凌莘,他不好发作,只得尴尬地笑了笑,问道:“哦?不知是哪位高人?”
孟云慕伸手指向队伍最后方,那位深蓝色衣衫,头戴斗笠的男子,说道:“便是那位山风大侠。”
廖少宜闻言,连忙走到岚的面前,拱手施礼道:“多谢山大侠出手相助,廖某感激不尽!”
岚亦拱手回礼,淡淡地说道:“在下不过是受邱镖头所托,前来寻回镖银罢了。”他不愿邀功,只说是受邱玄弋所托。
话音刚落,忽听一人说道:“岚兄,你回来了。”来人正是邱玄弋。
他方才与廖少宜在正厅之中,商议镖银和虫尾岭之事,二人一同在前院等候众人归来。
廖少宜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山……岚大侠是邱镖头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孟云慕闻言,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岚,说道:“你不是说你叫‘山风’吗?你骗我!”
岚道:“我从未说过我叫‘山风’。”
孟云慕这才想起,岚先前只是在地上写了个“岚”字,并未亲口说过自己的名字。
祁月蓝在一旁,看着二人斗嘴,忍不住掩嘴轻笑。
孟云慕“哼”了一声,说道:“哪有人名字只有一个字的?‘岚’究竟是你的姓氏,还是你的名字?”
岚依旧沉默不语,惜字如金。
孟云慕见他如此,心中不免有些恼火,她嘟起小嘴,说道:“不说就不说,真是讨厌!”
廖少宜将邱玄弋介绍给众人。当他的目光落在琴靖璇身上时,不由得一愣,问道:“这位姑娘是……”他先前并未见过琴靖璇。
琴靖璇连忙施礼道:“小女子琴靖璇,师承镜月派,路过此地,不幸被贼人所擒,如今侥幸脱困,多谢诸位相救。”
廖少宜拱手道:“原来是琴女侠,幸会,幸会!”
白练上前一步,对廖少宜说道:“禀廖大人,镖银已然寻回,请大人过目。”
廖少宜闻言大喜,道:“好!好!诸位侠士辛苦了!廖某已备下薄酒,为诸位接风洗尘,还请各位移步正厅。”
众人皆道廖大人客气,于是便一同前往正厅。
只见厅内早已摆好筵席,珍馐美味,佳酿美酒,应有尽有,令人垂涎欲滴。
众人依次落座,唯有岚和邱玄弋二人,并未入席,而是来到走廊之上,闲聊起来。
孟云慕手持一只肥美的鸡腿,边啃边跟在廖少宜身后,看着他清点木箱之中的财物。
那三个巨大的木箱之中,除了金银珠宝之外,还有一些古籍善本、珍玩古董等等,琳琅满目。
廖少宜拿起先前岚递给祁月晓的那幅卷轴,将其缓缓展开。
一幅气势恢宏的山水画卷,呈现在廖少宜和孟云慕眼前。但见那画卷之上,山峦叠嶂,飞瀑流泉,景色秀丽,令人叹为观止。
孟云慕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问道:“廖大人,这便是你所说的那幅……千金难买的画作?”
廖少宜将画卷合上,捋了捋胡须,点头道:“正是。此乃顾恺之亲笔所绘,世间罕有,如今存世,怕是不出三幅,价值连城。”
孟云慕对书画一道,所知甚少,自然也不知晓这顾恺之是何许人也,只是觉得这画卷所画,的确是精美绝伦,令人赏心悦目。
廖少宜继续清点着箱子里的物品,在最后一个箱子里,他发现一柄长剑。
那剑鞘通体雪白,其上镶嵌着几块白玉,雕工精美,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廖少宜心中疑惑,暗道:先前并未听闻南门大人提及,这批镖银之中,还有兵器,这又是从何而来?
孟云慕见廖少宜手中拿着那白玉长剑,心中一动,她想起在马车之中,琴靖璇曾提及过,她的佩剑丢失,而她所描述的佩剑样式,与廖少宜手中这柄,一般无二。
于是她便问道:“廖大人,这柄长剑,莫非也是镖银之中之物?”
廖少宜皱着眉头,说道:“先前并未听闻镖银之中有兵器。况且,此剑做工精良,想来也价值不菲,观其形制,亦不像是古董玩物。”
孟云慕一把从廖少宜手中,将那白玉长剑夺过,说道:“廖大人有所不知,这可不是什么古董玩物,我知道这剑是谁的。”
廖少宜闻言,一脸茫然,不知孟云慕此言何意。
孟云慕拿着那白玉长剑,来到正厅之中,径直走到琴靖璇面前,说道:“琴姑娘,看看,可是你的佩剑?”
琴靖璇闻言,连忙起身,接过长剑,她将长剑缓缓抽出剑鞘,但见剑锋寒光闪烁。
她心中大喜,将长剑收入剑鞘,对着孟云慕说道:“正是小女子的佩剑!多谢孟姑娘!只是不知姑娘在何处寻得?”
孟云慕道:“就在那些装有镖银的箱子里。想来是那些贼人,将姑娘的佩剑,也一并当作财物,收藏起来了。”
邱玄弋从正厅取了两坛美酒,来到走廊,拍开封泥,与岚一人一坛,对饮起来。
孟云慕见状,取了一只空碗,来到邱玄弋面前,说道:“邱镖头,也给我来一碗!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喝酒,莫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怕被我等知晓?”
邱玄弋闻言,哈哈大笑,说道:“孟少主说笑了!在飞云堡少堡主面前,我二人岂敢玩弄什么阴谋诡计?”说罢,他便将坛中美酒,倒入孟云慕手中的碗里。
孟云慕接过酒碗,说道:“你知道就好。”她将碗凑到唇边,轻呷一口,那酒入口香醇,只是下喉之后,却辛辣无比,呛得她连连咳嗽,伸出舌头,不住地吐着气,模样甚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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