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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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不代表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盈瑶剑派的法慧与筎燕中了花毒昏迷过去,逃过一劫,而昨晚在楼外饮酒,从而未接触花毒的凝雾真人反而死了——残留在他胸口的仙气中带有雨桐仙门功法的痕迹,毫无疑问是常瑜动的手。

被当做下一任掌门候选培养的爱徒身死,盈瑶剑派掌门带着滚滚怒意乘剑舟亲至。

众人自然一致将矛头对准了洞玄宗、九幽谷与雨桐仙门,逼得后两者的掌门也派人来到冰魄云台赔罪,对鸩娘子、常瑜的所作所为皆是撇清关系,表明他们自作主张。

鸩娘子或许的确是,常瑜便不好说了,可他已死无对证了。

鸩娘子保持着被灵猴腕玩弄后的样子被展示出来的时候,在场众真人纷纷转头,羞于直视,九幽谷门人的脸色更是精彩。

至于洞玄宗,他们离这里有些距离,与这里的这些宗门相对陌生,一时半会儿也通知不到,但既然敢在这里动手,便是极大的冒犯,至少灵宿和盈瑶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不过一码事归一码,关于云溟晶矿的事情还是要谈的,但之后的事飞星便不清楚了,他也不在意。

流汐虽然没有亲至,但将丰月、虹芸、柳薇等一众真人都派来接应,飞星也就跟着玉霜、丹枫、白鸢三人一起返回了灵宿,第一时间被唤去清心殿,与白鸢一起将此事与流汐仔细说了一遍。

流汐默默听着,在听到璇玑宫时脸色陡然一变。

飞星补充道:“我担心若将璇玑宫的存在说出来,会影响到灵宿之后的谈判主动权,所以在其他宗门面前瞒下了。”

流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白鸢倒没什么反应,只是自从回来后便始终与他保持着不短的距离,甚至刚才一同进入殿中时她还特意加快了脚步。

“有劳。你此番受伤不轻,好好养伤吧。”流汐点头道,又看向白鸢,“你也休养去吧,后面的事交给别人。”

“是。”

白鸢规矩行礼,转身离开。

此刻飞星走在她前面,临近大门时想着自己先她一步走出去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无礼然后又生气呢?

别人大概不在意,但这人真不一定。

于是他停下脚步,侧身站着。

白鸢紧跟着停下脚步,双眸圆睁,紧张地看着他。

“你、你作甚?”

飞星道:“真人先请。”

“你想作甚?!”

“啊?”

飞星的茫然让白鸢的神色更加微妙了,她向一旁退了半步,快步走到殿外,立即飞走了。

挽江恰好这时来到碧水殿,朝走出来的飞星好奇问道:

“你跟白鸢师姐说什么?我还是头一回见她那模样!”

飞星摇摇头,想了一会儿才将山谷内发生的事情与此联系起来——这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几乎都快忘了。

“刚好,你把这药给丹枫送去。”

挽江颈前的宝圈一闪,一捆散发着七彩微光的草药被递到飞星手中。

“这是虹芸从盈瑶的道友手里讨来,能完全消疤去痕。”

“还是真人们想得周到。丹枫真人现在何处?”

“在孤心庭,最近回来的师姐妹多,宗门上下也就那儿还清静了。好了不与你说了,你快送去吧,广刹和玉霜师姐正看着她呢,交给她们处理就好。”

挽江说着步入碧水殿中。

飞星小心捧着草药,刚准备离开,听到她最后一句话,神色顿时微微变化。

嗯?

广刹真人回来了?

……

孤心庭就是广刹的那个院子。

那里本是流汐为以前总是吵吵闹闹的阳春设立的住处,可阳春闲不住总是去外头捣乱,于是广刹才被派去看着她。

现在阳春闭关了,孤心庭便成了广刹的住处以及述白练剑的地方。

述白今天没有练剑。

不是因为她刚从梅会回来要休息,毕竟昨日她回来后便就此次梅会中得到的经验开始反省。

一道高挑的身影来到廊上。

广刹望着东墙边的木兰树,今年花期又至,满树雪白玉兰绽放,宛如群蝶栖枝,生机盎然。

述白回头看向她。

“师傅,丹枫师伯伤很重吗?”

她来到广刹身后问道。

广刹没有回答,仿佛是没有听到。

“师傅?”

“啊……”

广刹回过头来。

“嗯?怎么了?”

述白那两撇短眉微微一蹙。

她在梅会期间便发现自己的师傅与往常不一样,夜望明月日叹雪,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

是什么呢?宗门?我?

她试着问过,广刹却避而不语。

“丹枫师伯的伤怎么样?”

“万幸没伤到要害,修养些时日就好。”

“哦。”述白点点头,“掌门准备怎么处理洞玄宗?”

洞玄宗背后是璇玑宫这点大部分人都还不知道,或许等鸩娘子恢复过来后会被拷问出来。

但广刹已经知道了。

她一双凤眸微微眯起。

这一点真的很麻烦。

“还……没有决定。”

她轻声道,转过身来摸了摸述白的脑袋。

“这些事你现在还不用操心,你现在只要把剑练好,把境界巩固好,能稳步提升就好。这段时间你丹枫师伯都要在这里疗养,你就不用来了。梅会之得这些日已与你分析过了,接下来你就先把那几个问题一一解决吧。”

“是。那弟子告退了。”

“嗯。”

述白转身离开,行至大门前时却险些与来者撞上。

“哎!”

来人悄无声息,令她完全没有感知到,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定睛一瞧却是喜上眉梢。

“飞星!”

广刹闻声眉头一挑,转头看去。

飞星朝述白微笑着点点头。

“噢——”

述白忽然想起了什么,板正了小脸,正色行礼道:

“飞星真人。”

飞星一时哑然,随即装模作样地淡然点头道:

“嗯。此去梅会斩获如何?”

述白也装模作样地恭敬道:

“托真人洪福,晚辈此行收获颇丰。”

说完,两人相视片刻,述白噗嗤一笑,飞星也忍俊不禁。

他走进院中,只见广刹已不知踪影。

“诶,师傅刚才还在的……可能回屋去了吧。要我帮你转交不?”

“不用,我还有些事情要与玉霜真人和广刹真人说,玉霜真人在的吧?”

“嗯,她跟采华师叔都在照看丹枫师伯。”

述白说着,凝视着飞星的侧脸。

此去蓬莱仙岛的阅历为她带来的成长或许也不止是在修行方面。

……

轻风入窗,吹斜案上地火暖香青铜鼎中飘出的带着些许清凉丹药味的熏香。

丹枫躺在雕花拔步床上,身上盖着一床火鼠裘衾,此刻已服用丹药,心沉梦乡。

飞星敲门而入,便见萤草琉璃盏前,采华与玉霜分别坐在床头床尾,透过两卷绣着仙云的垂落纱帘,隐约可见丹枫的身影。

“这些是挽江真人托我送来的草药,说是虹芸真人向盈瑶剑派讨来除疤痕的。”

采华伸手一招,那些草药飞到她手上,她仔细看了看,起身进入帘中。

飞星看向玉霜问道:

“丹枫真人怎么样了?”

“无大碍,现在服了丹药,正在一心疗伤,一时醒不过来,将养些时日便好了。”

飞星放心下来,转头看向房间西侧,只见一面群鹤展翅屏风后露出了半道熟悉的身影。

广刹正在屏风后面,负手背对着他。

看着她的背影,飞星的手掌抬而复落,欲言又止。

“飞星。”

玉霜呼唤,飞星转过头来。

玉霜动了动下颌,示意他坐在自己身旁的夔纹圈椅上。

“你伤已经好了?”

“基本上吧。还有些疤。”

玉霜闻言诧然,当时他回来后胸前那血肉模糊的模样可是让她好一惊。

虽说不伤要害,可这半日都不到便基本痊愈,着实是快的异常。

“本来就只是皮肉伤,况且还收到了各派真人的许多丹药。真人不必忧心。”

玉霜转头看了帘后的采华一眼,又回头看了屏风后的仍背对着他们的广刹一眼,随后快速地伸手摸了摸飞星的胸口,确认他确实无碍后才放下心来。

飞星悄悄扶了扶她的手背,又摸了摸她那洁白柔嫩的脸颊。

玉霜神色微微异样,似乎是两人这偷偷摸摸的动作令她有些害臊。

飞星感应到她的情绪,探头在她耳边轻声道:

“比这更害臊的事情,真人不也与我当着别人的面偷偷做过了吗?”

温热的气息无形地爱抚着她的耳廓,一片霞红迅速攀上她那珠玉似的耳垂与皓颈。

她收回了被飞星握着的手掌,坐正了身子轻声道:

“你把谷中与雨桐仙门那人相遇后的事再详细说说。”

于是飞星将与常瑜之间发生的事情又详细说了一遍,而且怕玉霜和广刹过分担心,还刻意表述得寡淡平常一些,但屏风后的广刹负在身后的手仍然将衣袖越攥越紧。

“嗯,就是这样。当时水天剑派那两位真人不由分说出剑帮我,我还挺惊讶的,后来才知道是灵宿早与水天剑派结盟了。”

飞星说着,却见玉霜严肃地看着他。

“真人,怎么了?”

玉霜转身面朝着他问道:“你当时在山谷既然已经发觉常瑜有异,为何没有提前出手?还要与他说那些话?你若不准备偷袭,就该找借口离开才是!”

飞星微低下头。

“我……之前还和他喝过酒,所以想着,既然认识,或许能谈一谈……谈一谈的话,也许就可以……”

“啊?”玉霜眨了眨眼,显然第一时间没明白。

这时,广刹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因为他和那个常瑜认识。”

广刹与飞星一同经历过金榕岛的事,在这方面她对飞星的想法更加了解。

他与常瑜此前便在灵宿大典时一起喝过酒,彼此认识。

他在面对认识的人,尤其是之前曾经友好的人反目后,不会第一时间想着杀了对方,而是希望通过交流来解决。

广刹这样一提,玉霜很快反应过来,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书上写的东西与眼前的往往不一致,书里总是十全十美,可现实中总是难以两全其美。”

飞星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丹枫与玉霜都在屋里,广刹在见到飞星到来后,内心更加纠结,此刻站得仍然离他有段距离。

她瞥了一眼飞星的模样,感到他似乎有些忧伤,本想用严肃的语气教育他几句,这下心头一软,低声道:

“倘若你现在是化神境,面对一个元婴境确实可以先礼后兵。”

飞星抬头看向广刹,正侧头凝视着他的广刹迅速转过头去。

玉霜静静说道:“若是……你当时死在别人手里,那……我可是在你身上下了不少功夫,你如何对得起我?就这般不爱惜性命?”

飞星又转头看向她,她正低着头,双手交叉在一起,神色平静淡然,眉间却藏着深深的忧色。

飞星心头一颤,回过头来,沉默片刻后,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时,采华从帘中走出,高声道:

“哎哟,他一个金丹境能后发制人,将元婴境给解决了,你们俩怎么还这么严厉。是把他当夭弟还是孩儿,在这儿相夫教子呢!”

虽然采华想表达的意思是在后半的“教子”上,但对玉霜和广刹来说,毫无疑问前半的“相夫”才是真相。

玉霜听了只是神色略有异样,很快便掩盖过去了。

广刹本来就心里有鬼,这下更加窘迫,转身又回到屏风后面去了。

索性采华没注意到她的神情,而是看向飞星道:

“我这两位师姐也是担心你,这可是别的男子想要也修不来的福分呢!她们说的道理也是对的,善人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做的,善过头便害人害己了呀。”

飞星很快就接受了,温和地点头道:

“飞星受教了,我以后会考虑得更加周全。”

广刹其实只说对了一部分。

飞星是个讲道理的人,而迄今为止看过的许多书在明里暗里都表示过人一定要良善的道理。

所以他一直在尽力做个足够良善的人。

这不代表他的本性就是良善。

这意味着,在很多方面,他只要想得通,就可以改。

所以他后面决定要对常瑜出手时才会立马又变得果断无情。

良善是对的,但我现在还不总是够资格。

境界啊……

嗯,好。

——等我到了大乘境,就可以跟所有人讲道理了。

飞星是这样想的。

目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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