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1)
于是那些个灶上的调料,全被换成了新的。
琼娘今日全程自己上手,将糕入锅以后,也是借口顺便给太后问安,亲自端了糕饼呈送到了太后的面前。
当年夜里,琼娘小心地笼着灯,拿着书卷凑看着,可是看了半天,却全看不见半个字,只满心想着小厨房的动静。
既然调料全换过,想来那人必定要再次偷偷投放杏仁粉,正好可以暗中步哨,查个清楚明白。
担心着贼人的来路,琼娘又是不好指使宫人,无凭无据,更不能惊动了太后皇上。否则,依照她跟柳萍川的恩怨过节,被柳萍川反诬陷害便被动了。
这些向来,她只好又去求琅王,调拨了他的手下常进来用。
出入过战场之人,身手了得,这种把暗哨放风事情,也是驾轻就熟。
挨到半夜,琼娘刚有些迷糊,便听窗棂吱呀声,抬头一看,又是不请自来的王爷。
记得她初次让他跳窗躲人时,王爷还满身的清高,可是现如今,恐怕是让他走门都不觉自在了。
琅王在自己的内园里漱洗完毕,身上犹带着皂角的清冽,可却偏偏扑在琼娘的身上,一边嗅闻一边嘀咕着:“身上怎么这般香,可是用了什么?”
琼娘好气道:“不是跟王爷一般的皂角吗?有什么香的?”
楚邪微微咧开嘴,倒是罕见露出十九岁少年郎特有的明媚,只贴着琼娘的脸颊道:“那怎么能一样就好比你素手调香,烹制菜肴一般,不同的食材与佐料融合都是不同的味道,本王的琼娘满身细肉,细滑如雪,自然是别样馨香……”
琼娘的脸颊微红,不禁一推他的脸儿,开口唾道:“说的甚么荤话!若是要旁人听了,岂不是以为……”
琅王却满不在乎道:“句句都是实话,亲自勘验过的,的确是毫无瑕疵,寸寸映雪……”
“你还说!”琼娘急了,伸手要去扯他,心自后悔那天晚上胡闹得太过,叫他剥了衣衫。
琅王就着手亲了她的手心,只将她搂在怀里道:“若不是怜惜你,一准将你吃了尽,你是不懂,男人这般憋闷着,是要精血逆流,折了阳寿的!”
“满嘴的胡言,若让你这么说,那些个山上的和尚岂不是个个早死?”
琅王瞪眼道:“整日看着青菜叶子茹素,和看着一锅子鲜肉茹素能一样吗?你且弄些娇俏的女子守在那些个和尚身边试试,看看呆得久了,会不会精血逆流而死?”
琼娘觉得自己两世的脸皮子叠加在一起,都及不上这琅王胡搅蛮缠的功力。
她心里记挂着厨房,哪有心情跟琅王胡闹,只推着他道:“你且走,我还要听常进的口信。”
琅王却哼了一声道:“本王可没有你的好耐性,一会叫常进拿了人,刀削皮肉的审问,问出了事主,一并宰了扔到乱坟岗里了事。敢嫁祸到你的头上,叫她活一天都不算本王有本事!”
琼娘没想到琅王倒是毫不怀疑她的说词,虽则做事粗暴得太过简单,但是维护她的心思却显而易见的。
这不由得叫琼娘心里隐隐有些感动。
前世里,她身在贵妇场上,就算再心思玲珑,也难免有疏漏之时。有时说给尚云天听,他虽然不会冲着自己发火,可是劝解自己时,难免会带出当时能这样,或者那样,会更好些的责备教训之词。
那时她虽然受教,可是心内却有一股子莫名的失落。
而现在这琅王不问青红皂白,便将错处全归到了别人身上的行径,明明是混蛋武夫才有的蛮横,可是偏偏叫琼娘心里一暖,直觉得躺在他的怀中,竟有片刻的心安。
但是心安之后,她却不能任由着他这般胡来。
“那人已经是内定的太子妃,王爷你但凡有举动,都是对太子的不敬。所谓捉贼捉赃,只有按住了她的手爪,才好跟皇上禀明她的阴险恶毒,到时候自有皇上出面,你何苦来又给御史参奏你的口实……”
说到最后,琼娘猛地住口,突然觉得自己与前世的尚云天何其像,都是爱教训人的,明明琅王好心,怎么就责备起他做事鲁莽来了?
可是琅王却不见恼意,如一只大猫一般,在她的身边围住,摸着她满头的秀发,吻着她的耳垂道:“你愿意怎样,都依了你,有你管着本王,今年御史们的笔墨当是节省了几许,可见为了大沅群臣之和睦,本王一时一刻都离不得你呢!”
琼娘又被他气笑了:“你爱要人管,便去寻个娘亲管你,总来磨我作甚?”
说完这话,她便后悔了。果然见那不着调的王爷目光闪烁,嘿嘿一笑道:“现成的干姨母,何须干娘?”
这干大外甥闹起来,便是没完没了,一时闹着要吃奶,让琼娘恨不得找来针线缝了他的嘴。
就在这时,喜鹊在窗外喊道:“小姐,常侍卫那里来信了。”
琼娘只将那闹得没边儿的猛的一推,只匆忙拢了衣服,披着外衫出去,让喜鹊进了外室后问道:“看清了?是何人?”
喜鹊见自家小姐满颊绯红,也不知是方才做了什么这般的燥热,只小声道:“是小厨房帮厨的小太监福喜。我先前见过,他曾经跟柳萍川身边的丫鬟碧玺凑在一起说话。”
琼娘接过喜鹊端来的托盘,挨个嗅闻了一边,心道:可真够急的,竟然个个调料瓶子里都放了不少杏仁粉。
第72章
要撸小说网 www.YaoLuxs.com
这倒是没有出乎琼娘的意料。那碧玺向来是柳萍川的左膀右臂, 这丫头倒是能人, 这么快就收买了小太监。只是帮她传话的翠玉, 若在还在柳萍川的身边总是不妥, 以后要想法子救了她。
琼娘叫喜鹊将瓶子里掺了杏仁粉的调料全换掉,再依样儿全都摆回去。
到了第二日,太后传了话儿来,说是要与皇后等贵女共餐一顿, 然后便要折返回山上庙庵里了。
而今天太后点名要了一道赛东坡。
这道菜仿制的是东坡肉, 虽然是以冬瓜为主材,但是需要大量的菇粉调味。
琼娘心内有数,只依样做着, 灶上的瓶瓶罐罐用得甚多。
而那负责烧火的福喜, 一边劈柴一边偷眼去看琼娘做菜,快要做完时, 人也没了踪迹,大约是去通风报信去了。
待到了中午时, 皇后与今日要出席的贵女们纷纷到了太后宫中。
早早便来的琼娘坐在太后的身边与她老人家说话,看见皇后来了便起身跪礼。
她眼角余光瞥见, 这次来赴宴的都是皇后之前中意的皇子们的王妃人选。柳萍川也身在其中, 儿不知为何,云曦也在这些贵女里, 也不知皇后是准备把她许给哪个皇子。
那云曦打量了周遭后, 脸色不知为何不大好看, 但是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意。
待得众位贵女入座后, 太后笑道:“哀家这里也没有都甚么好东西,不过平生爱食素斋,觉得吃了平心静气,这夏日里吃素也能调理肠胃,这可是韶容公主的手艺,哀家爱吃着呢。”
柳萍川笑吟吟地看着坐在太后的身边的琼娘,心内是一阵难以自抑的喜悦。
那日,她被琼娘讥讽为绿豆蝇子,害得她在众位贵女面前大失面子。
回去之后,虽然责罚了翠玉出气,到底是心意难平。只觉得若是任凭琼娘这般嚣张下去,她岂不是枉为再世之人?
想到自己之前的布局,虽然见效,可是那杏仁粉许是加的太少,太后迟迟不见病症。这不由得叫柳萍川心内有些发急。
于是便叫来了碧玺,低声嘱咐她想法子在琼娘的调料里多放杏仁粉。
结果今天便得了回信,事儿成了。柳萍川心内大喜,只待与皇后等人前来,亲自看戏。
整桌子的素宴琳琅满目,众位贵女们虽然有人先前吃过琼娘的素斋,但是又发现了几道新式的菜样,可见韶容公主虽然进封,却并没有荒废了手艺,依然精益求精。
在素斋开始前,皇上便传来了圣旨,原来是为这些个贵女们赐婚的旨意,好叫这场家宴变成名副其实的家宴。
适龄的皇子一共有三个,分明是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
太子的正妻还在人世,不好明封柳家千金,便只宣柳萍川入宫受习,在教习宫女那修□□妃必备的礼仪。
而二皇子配的朝中镇远侯关家的二女儿关淑雅。三皇子是水工部侍郎李大人家的千金。还有几位官宦家的庶女,被选为太子的侧妃,替储君充盈了东宫。
这些也都还好,只没想到,除了三位皇子外,皇帝居然还给江东王楚邪赐婚了,选中的江东王妃,正是靳家的嫡女靳云曦。
这下子,满屋室的人脸色全都生变。
云曦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几乎维持不住之前的端雅从容,
皇后的脸色越是一变,似乎没有想到皇帝竟然给琅王赐婚,而且竟是靳家这般好的姻缘,隐约竟是比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姻缘还要好些。
而柳萍川心内却是一阵嘲讽笑意:那琼娘一味跟琅王交好,又是怎样?还不是落得只能为妾的下场?
想不到这一世,自己竟然顶替了靳云曦成为了太子妃,而靳云曦却要嫁给那个注定要造反的王爷……
这一刻,柳萍川全没愧疚,只觉得自己的命格大改,一时得意非凡。
这圣旨是皇上请示了太后才拟写出来的。她自然毫不意外,只不动声色,将满屋子人的脸色尽收眼底。
但是叫她有些意外的是,云曦似乎大受打击的样子,不过细想也是,忘山那孩子名声不好,也难怪云曦不爱嫁……
可是琼娘的脸色也泛白却是为何?难道……她还真想攀附了琅王的富贵吗?
太后一时想不明白,心内叹了口气,只觉得小儿女的姻缘真是无论何时都叫人着恼累心啊!
琼娘的脸色的确是白了,虽然她老早便料到会有这般的结果,依着琅王的爵位是不会跟自己有什么善果的。
可这一天真的来时,却心内一阵的酸楚发堵……她试着振作,毕竟这次皇帝的赐婚甚是不错,没有配给琅王其他的庸脂俗粉,而是靳云曦这样真正内外兼修的贤德女子。
若是能娶这样的贤妻,大约他以后也不会走上什么大逆不道的歪路,可是越想替琅王高兴,这心内的酸楚越是井涌泉喷,难以自抑。
她怕人前失态,便借口着去更衣,只走到殿后,用侍女接来净手的水,洗了洗脸平缓一下心情。
待得回来时,宴席已开,太后为首,皇后居右侧。众位贵女们已经围坐在大桌上,倒是很有家宴的味道。毕竟以后大家皆为妯娌,都是皇家的儿媳妇了,关起门来是一家人。
因为素斋味道鲜美,太后一时吃得欢畅,可是快要吃完时,突然眉头一皱,直叫人搀扶着她入后而去,似乎是不大舒服的样子。
琼娘立刻站起,亦是跟随着入了内宫去照拂太后。
不多时,皇后与众位贵女一时面面相觑。不多时,太后惯用的太医被宣进了内室,不大一会的功夫,便宣布太后误服了不当之物,一时不舒服,旧疾发作。
众位贵女一时哗然,目光皆落到了刚从内室走出来的琼娘身上。
柳萍川现在也是学乖了,再不做打压人的出头鸟。只轻声跟身边的关小姐道:“好端端的,这是吃了什么贻误了太后的凤体?”
关小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倒是一个平日里跟柳萍川甚是交好的单大人家的庶女单小姐开口了,轻轻说道:“我看太后半响,除了这满桌子的素斋,也没吃得别的,难道……”
这单小姐以后是要入太子府做侧妃的,现在便是一心讨好了将来必为正妃的柳萍川,只柳萍川一个眼神儿过来,立刻心领神会,冲着琼娘道:“当务之急,只有找出不妥之物,才能对太后对症下药。敢问韶容公主,你今日可是加了什么太后忌服的东西?”
琼娘朝着太后施礼跪下,朗声道:“给太后做斋,不敢有半点的懈怠。太后忌讳的东西,乃是请工匠镌刻在木板上,挂在了厨下的墙上,随时提醒众人勿犯了忌讳。”
那单小姐却不依不饶道:“总听闻民间的奸商为了逐利,无所不作,甚至用坏肉充了好肉作馅子,用重料掩饰味道的。韶容公主出自民间,又是开食馆的,据说这素宴味道鲜美异常,竟是肉都好吃,必定是在佐料上用了些夺人味蕾的特殊佐料……请公主再好好想想,可否为了追求鲜美,便疏忽了用料呢?”
琼娘抬眼看着她,面色清冷道:“单小姐这话是何意?”
单小姐一早得了崔萍儿的授意,是认定这位崔琼娘拿了民间奸商的那一套,为了追求味道的鲜美,用了什么不得当的法子。只请奏拿琼娘的食材调料来验看。
皇后向来以自己是贤德媳妇自居,现在婆婆病发,她如何干懈怠?便立刻命宫人去搜寻琼娘的小厨房。
不多时,便有人拿了调味瓶来,让那太医验看了一番,那太医闻了闻,皱眉问道:“怎么掺了这么多的杏仁粉?”
皇后一听,勃然大怒,瞪眼望向了琼娘道:“韶容公主,你怎么这般不当心?太后服药,忌食杏仁,难道你不知吗?”
琼娘依旧从容,镇定说道:“杏仁虽然味道清冽,可是使用不当便是透着苦味,试问哪个厨子调鲜,会有杏仁粉末呢?”
皇后皱眉道:“本宫没时间听你一味狡辩,那你且说说,这杏仁粉是如何入了你的调料瓶中?”
琼娘拿眼瞟了柳萍川一眼,慢慢说道:“不巧,我还真知道,这调料瓶里为何掺了杏仁粉末……”
只说话间,皇帝身旁的太监总管文泰呆着侍卫,押送了一个被捆绑的人入了殿中。
“启禀皇后,最近,韶容公主发现了奸人在厨下往调味瓶里放东西。便求了奴才跟琅王身边的常侍卫做了见证,昨儿晚上,奴才亲眼见到这狗东西又偷偷去放东西,那包着粉末的纸包被奴才捡了去做了验证,证实正是杏仁粉。韶容公主,一时没有声张,便是看这奴才背后是何人指示,今日是否会高高跳起。”文泰不慌不忙地说道。
一时间,那是单小姐的脸色顿时慌乱了起来,连带着柳萍川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返回顶部↑